第600节
“父皇。”小妙儿踮起脚尖,慢慢走到傅沧泓跟前,半蹲下身子,奶声奶气地道,“母后睡着了?” “嗯。”傅沧泓点点头。 “父皇,你说母后在梦里,会不会看到我们?” “会,当然会。” “父皇,我真想变成一小仙女,钻到母后的梦里去,和她说悄悄话。” “你想说什么悄悄话呢?” “我想告诉母后,妙儿很爱很爱她,父皇也很爱很爱她,还会告诉母后,她是天底下最漂亮,最善良的母后。” 傅沧泓不禁笑了,疼宠地拍拍小妙儿的脑袋瓜子。 “父皇,妙儿说的话是不是很好笑,你看你的脸,都快笑烂了……” “是吗?”傅沧泓故作夸张地捏捏自己的脸颊。 “嗯嗯嗯。”小妙儿连连点头,“父皇,你应该多笑,俗话说,笑一笑,十年少,父皇笑起来,就像,就像——” 她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,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,来表述自己想说的话。 “那是因为,妙儿是父皇的开心果啊。”傅沧泓把小妙儿抱起来,轻移脚步走出寝殿。 “父皇,妙儿想到花园里去扑蝴蝶。” “好啊,”傅沧泓点点头,“父皇这就带你去。” 花园里碧草葱茏,五彩的蝴蝶在枝叶间飞来飞去。 一看到蝴蝶,小妙儿立即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,傅沧泓只好轻轻将她放到地上,看着她挥舞着两条小胳膊,朝那蝴蝶扑过去,但是那些蝴蝶很灵敏,不等小妙儿靠近,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。 “蝴蝶,蝴蝶!”小妙儿气得跺脚,“你真坏!” 看着这样可爱的女儿,傅沧泓忍不住笑了,右手一伸,已然将一只蝴蝶抓在手里,递到小妙儿跟前:“丫头,你看看。” “还是父皇厉害!”小妙儿小心翼翼地拎起蝴蝶的翅膀,来回转着圈,丝质罗裙随风轻漾,让此时的她看上去,就像一个徜徉在花间的精灵,傅沧泓觉得,自己的整颗心,都醉了。 浅粉色的霞光映上窗纱,夜璃歌坐起身来,姣杏儿赶紧上前伺候:“娘娘。” 接过巾帕,夜璃歌细细洗净面容:“皇上呢?” “皇上在院子里,陪小公主玩呢?” 夜璃歌遂起身下床,穿上丝履,徐步出了殿门,透过半开的门扇望出去,果见傅沧泓正抱着小妙儿荡秋千,欢乐的笑声随着风四处飘漾。 “娘娘您瞧,他们玩得多开心。” “是啊,”夜璃歌点点头——老实说,傅沧泓还真很少如此开怀。 “姣杏儿,去传御膳房备些糕点来。” “是。” 直到小妙儿尽兴,傅沧泓方才抱着她,重新走回龙极殿里。 “母后,我好开心!”小妙儿咧着嘴笑着。 “嗯。”夜璃歌点点头,招呼父女俩近前,亲自替他们沐手,姣杏儿已经提着食盒走回,把糕点并几样精致的小粥,整整齐齐放到桌上。 小妙儿一手抓起块凤梨酥,一手捧起香梗米粥,吃得开心极了。 等她吃饱,姣杏儿立即上前,轻声细语地道:“公主,让奴婢服侍您下去歇息吧。” “不嘛……”小妙儿摇头撒娇,可怜巴巴地看着夜璃歌,“我要和父皇,母后一起睡。” 姣杏儿不知怎生是好,只能用目光向夜璃歌请示。 “罢了。”夜璃歌摆摆手,“你且退下,就让她在这里呆着吧。” “奴婢告退。” 待姣杏儿离去,夜璃歌方亲自给小妙儿洗手、净面,然后抱起她,走到床榻边,轻轻地放下。 “妙儿,乖乖睡。”她俯下身子,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。 “母后,晚安。”妙儿唇边绽开朵纯净得不能再纯净的笑,微微打了个呵欠,阖上双眼。 夜璃歌替她盖好锦被,这才拖着长长的裙裾重新走出。 “睡了?” “嗯。” “想不到,这小家伙倒挺缠人的。” “妙儿很喜欢你。” “是吗?”傅沧泓搔搔头,异常开怀地笑了。 “以后,你多陪陪她吧。” “这个自然。” “但也别宠坏了她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我……”夜璃歌心中一阵酸涩,接下去的话,突然都说不出口。 “你怎么了?”傅沧泓伸过手来,将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。 夜璃歌并没有言语,只是摇头。 她只希望,是自己太多心。 “有我在,没有人敢欺负你们。” 若是旁的女子,听到自己丈夫这样说,必定非常地开心,可夜璃歌只是抬头,淡淡地扫了傅沧泓一眼。 不是她不相信这个男人,而是世间有太多的变数,纵然傅沧泓再强大,也不可能掌控整个天下。 他所能控制的范围,依然很小,很小。 第五百一十七章:青梨 视线缓缓从手中的长卷上扫过,皇帝的双眼微微眯起。 严思语等三人垂首屏息而立。 “三位主考官辛苦了。” “臣等不敢。” “三日后,举行殿试。” “臣等遵旨。” 合上考卷,傅沧泓站起身来:“朕另有一些事,想与三位卿家商议。” “请皇上明示。” “三位卿家觉得,眼下国家的要务乃是什么?” 乍然闻得此言,三人俱是一愣。 “严思语,你来说说。” “微臣觉得,当下国内首要之务,是精简各地冗员,提拔真正有才学者,使其能为朝廷所用。” 精简冗员? 杜威和魏东平迅疾交换了一个眼色,心道,这严大人果然是胆子够大,什么事不好提,竟提这个。 要知道,凡能进入各个衙门任职之人,都有一定的关系背景,不是常人可以动的,虽说栽撤冗吏可以减轻国家的负担,更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,但,却向来没有人敢真正提出来。 谁一说裁员,自会招来满朝谩骂。 傅沧泓定定地注视着严思语,半晌,摆摆手道:“杜威,魏东平,你们且退下。” “臣等告退。” 既然皇帝开了口,杜魏两人自不敢多作停留,转头走了出去,待转过拐角,杜威方才压低嗓音道:“魏大人,你说严……严那个,他是不是疯了?” 魏东平从鼻子里挤出声轻哼,却没有接杜威的话,若是往常,他必定会发表几句言论,可是如今,严思语位高权重,又有皇帝替他撑腰,自己实在没必要去捋他的锋芒。 杜威瞅瞅他的脸色,已然度知其意,于是也住了嘴。 再说御书房里,傅沧泓与严思语一个立于丹陛之上,一个微弯着腰,默然站在下方,一时间谁都没有作声。 “严思语。” “微臣在。” “你明不明白,自己在说什么?” “微臣明白。” “那你又明不明白,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?” “也许,会为微臣招来杀身之祸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——?” “皇上想听实话,还是假话?” “自然是实话。” “微臣在先师灵位发过誓,一生尽忠于朝廷,效命于天下,绝不会有任何一丝藏私。” “哦?”傅沧泓微怔——很显然,这个答案确乎有些出他的意料。 “看来,冯翊把你教导得很好。” “谢皇上谬奖。” 傅沧泓却深深叹了口气:“只是天下事,向来难为,纵然朕百般维护,却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,严思语,朕,朕希望你能团结些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,扎实做一番经天纬地之事。” “微臣遵旨。” “三天后的殿试,便由你主持吧。” “微臣叩谢皇上隆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