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五十章 有人
那时不过是名小女孩,连父母的模样也渐渐地淡忘。 苦涩的回忆当中,渐渐地入睡。 “汪汪汪!”门外猛地响起大黄狂吠的声音,韩曼勉强睁开眼睛,砰砰砰,好像是有人在撞击。 韩曼惊得心噗噗直跳,迅速跳下床,点燃灯盏,透过门缝见是大黄在撞门,莫非有人闯入? 赶忙将门打开,甩着尾巴的大黄迅速地走向了对面,高高地举起灯盏,她吓了一跳,祖母倒在地上脸色苍白,手抚着心口。 顿时明白是犯病。 忙地从抽屉里面找到药,迅速倒了杯水,将药塞入她的口中。 被灌了杯水,突然呛了口,药也吞下去。 方婆茫然地望着韩曼,四周黑黝黝的。 “祖母!”她禁不住伏在祖母的怀中痛哭起来,心中后怕不已。 身上只觉得一片温暖,大黄也上前,不住地用热滚滚的身子拱着她的腿。 方婆彻底清醒,低垂着眼帘,幽幽道:“别难过,已经一把年纪,就算是离去,也该为我欢喜,到时可不许哭泣。” 她呆了呆,忙地摇头,紧紧抓住方婆的手,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。”后半夜又与祖母挤在一处,想着自己不该任性。若是没有大黄,后果不堪设想。 大黄缩在床脚,趴在地上,二人一狗,无比的心安,睡得香甜。 两人中间的碎冰正渐渐融化。 黄狗有诸多好处,只要有生人经过,立刻狂叫不止。 有数次,陌生的男子在外面窥探,它毫不留情上前,只将他们咬得呱呱直叫,狼狈地抱头鼠窜。 它还会下河抓鱼,费力地游着,在水里泡着的情景真是又乖又可爱。 时间过得飞快,再次见到张富贵时,整个人几乎大变样。 城中新流行的发型,褪去长袍,换上一身西装,走在乡间的路上显得不伦不类,可面庞清秀,并不显难看,气质上也略胜一筹。 乡民们瞧见他目光连连地闪避,神态拘谨,直到唤着他们的名字时才诧异地抬头,“原来是富贵呀,变得这样摩登,都几乎不敢认了?准备进城了?” 富贵笑而不答,手插在西装口只冲他们招了招手,喜滋滋地向着韩曼家中而去。 几位乡民迅速地聚拢起来,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咂巴着嘴巴,望向他的背影,慨然道:“张家的娃和韩家姑娘好像是一对。” “什么叫好像,上一次差点生米煮成熟饭,人家才从城里归来,便想着一顶花轿将人娶进门,也没先问问人家是否愿意。” “还不是张太太心急呀,这么大的家业不曾抱上孙子,可不日日去相中意的姑娘,谁知道儿子一个都看不上,怕是缘分天注定。 他等了多年,等的就是韩曼。你看看,打扮得人模狗样,还将心爱的狗儿都送过去,平常我们连摸一下都不许。” 吹着胡子瞪眼睛地说着别人的是非,个个心满意足。 其中有人一脸狡黠地笑了笑,道:“你们不知道吧,表面看着光鲜,其实事情成不了! 张太太上次花了重金,费了无数的心力请来的重要客人,谁知道事情竟然没成,面子丢大了,如今还在生富贵气,半个月来都不说话。 她口口声声说韩曼不是好人家的姑娘,在外面是朵交际花,说得可难听了,好在方婆不曾听见,若不然不知该怎样伤心呢?” “话可不能乱说呀,方婆一早便认定了张富贵,一个月之前便常常说起自己的孙女会归来。 拿着拍来的照片,人长得清秀,张富贵虽未见着她,早已经中意啦,现在的情形怕是就算母亲反对,也要执意为之。 年轻人嘛,个个都冲动,不像我们那屋里的,当时还不是一顶轿子停在门口,她就乖乖跟我走了,哈哈哈!” 众人一拍他,“也不瞧瞧你的媳妇儿,简直给韩曼提鞋都不配!”他顿时变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。 他们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,才散到田里干活。 富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,不见韩曼,邻居正在晒衣,瞅见他的背影,指着远处的小河,“她每天在河里钓鱼呢。” “谢谢大婶!”他甜甜道,赶忙地跑过去。 大婶冲着他的背影,突然转过身来瞧着坐在屋里发呆的丈夫,心头腾地窜起怒火。 瞪了他一眼,一边重重地收拾着碗筷,砰的一声放在厨房里,怒气冲冲道:“十年前,我们比韩家不知好了多少,他们几乎乞讨着出去。 现在呢,人家风光回来,我们却如此的落魄,你一个大男人也不想想谋得生计,天天呆在家里好吃懒做。” 男子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右腿,之前被蛇咬了一口,好在赤脚医生恰巧在村里迅速救治,命保住了,依旧有了后遗症。 一瘸一瘸地外出做事,众人都嫌弃,况且身有残疾,力气活做不利索,抑郁寡欢多年。 往先耷头耷脑的,今日却气哼哼地起身,双手握着拳头,依旧无处发泄,索性摔门而出。 “银样蜡枪头,中看不中用!”骂了一句戏文上的词,心中的气愤依旧难平。 张富贵远远地瞧见韩曼正给大黄洗澡,他顿时停住脚步,藏在树后,阳光洒在河面上,波光粼粼。 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,撩拨的水花晶莹透亮,有如珍珠一般,此刻异常羡慕大黄,若是自己能与她这般亲近,该有多好? 悄悄地从怀中掏出了手帕,她极为投入,不曾发觉,迅速放在田埂上,之后又退回躲在了树后。 大黄站在岸上,惬意地一哆嗦,身上的水珠顿时洒得到处都是,溅得一脸,在擦眼睛之时,却发觉不远处有方手帕。 瞧着洁白干净。 好奇地上前,在乡下,居然有人用手帕,弯腰拾起,里面居然有字。 “你若是藤蔓,我希望自己是那棵参天大树,任你缠绕,缠缠绵绵,直到永久。” 居然写的是诗。 她四处张望着,不见有人影,她往下望去,未有署名,手帕泛着熟悉的气味,原样包好放在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