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节
“你现在六岁了，已经能把六岁前的照片给摘下来，往后再挂六岁后的。”金澍说着，还真摘下了一个相框。 金贝贝没想到他爸爸来真的，愣了会儿开始跳着去抢。金澍摘第二个，金贝贝根本够不到他爸爸的手，被他爸爸气得哭着回头抱住应枫的腿：“我讨厌我爸爸！我讨厌我爸爸！把他的照片全部摘掉！” 应枫再看金澍，金澍居然很得意地在笑！ 太无聊了好吗！以惹哭自家儿子为荣、为乐！真跟金嘉月一个样子，金嘉月是以惹怒他为乐，他就热爱欺负儿子！ 应枫蹲下身哄贝贝，还拉着贝贝的手打了金澍几下，金澍再跟金贝贝道歉。金贝贝骑在金澍的脖子上，再把照片挂到墙上，这事儿才算完。 金澍在应枫的要求下，给金贝贝削苹果吃，金贝贝抽抽搭搭地才愿意跟他爸爸说话。 应枫在一旁看得简直是哭笑不得。 金澍有些时候是真的很幼稚，非要惹六岁的儿子哭。 但是，他也好喜欢啊。 他喜欢每个样子的金澍。 时间就这般过得特快。 以往寒暑假时，应枫从来都是留在学校的，工作后，也是留在南安，毕竟他没有家可回。放假的时候，要么追星，要么提前准备新学年的工作。往年时候，其实时间过得也很快，但因总是独自一个人，难免会有落寞的时候。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作时光飞逝。 这一天，明明也没做什么，三人画画，封照片，再吵吵架，天就黑了？ 也许是因为太充实，又太快乐，才会如此吧。 应枫反而想要抓得更紧，珍惜每一天。 年前一周，他们预备同工作室的员工一同去度假。 谁料出发前两天，南安的天气不好，飞机全部停飞。玲姐查了查天气预报，还得持续好几天。再晚几天出去玩，就没法在家过年了。 于是只好改签机票，再重新订房间，订到年后。 金贝贝不开心，小孩子么，一直心心念念着的，忽然告诉他又要等几天，他当然不高兴。 应枫为了哄他，带他去逛庙会。 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，他也让金贝贝骑在自己的脖子上，给金贝贝买了糖葫芦和棉花糖。金贝贝一手一个，笑得小脸红彤彤，应枫抬头看他这样高兴，跟着也就笑了。 尽管回去后，金澍知道了，应该又会说他太宠孩子，还要教育金贝贝。 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啊，他喜欢看这家一大一小都高高兴兴的样子。 应枫往年没怎么来逛过庙会，毕竟这种热闹的地方，越是一个人来，越会孤单。此时虽然金澍没法来，他的开心也不比贝贝少。 贝贝要吃海棠糕，还要等新出锅的。 应枫其实也想吃，他和贝贝大手牵小手，等海棠糕出锅。金贝贝什么好吃的没吃过？三块钱一块的海棠糕，偏偏馋得他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式的铁锅，口水差点就要下来了。 应枫笑着给他拍小视频，再发给金澍看。 往常，他的朋友圈里，很多已婚同事或者同学，特别爱发自己孩子的照片和视频。他能理解父母爱孩子的心情，但他又有些不理解，真的爱到吃个蛋筒也要拍出来给大家看吗？如今有金贝贝小朋友，他懂了。 就是恨不得拍下每个瞬间啊！ 金贝贝的每个瞬间都可爱，眼巴巴地咽着口水盯着铁锅真是可爱疯了。 金澍看了视频，直接道：嫉妒。 应枫“哈哈”笑，可不是嫉妒么。金澍这辈子是别想来逛庙会了。 他笑出声，金贝贝都没顾得上回头看他一眼，依然盯着锅看。 终于，海棠糕出锅了。做糕的奶奶拿工具将糕翻了翻，贝贝道：“奶奶，我要吃脆脆的。” 老奶奶笑着直点头，挑了块既脆，又不糊底的，用纸袋子装好，首先递给他。 应枫再用手帕包住烫烫的纸包，递到贝贝嘴边：“小心些吃，烫。” “哦！”金贝贝眼中只剩海棠糕，接到手中，吹了吹赶紧先咬一口。咬了一口，里头拌了桂花糖的红豆沙便流出来，他吸一口，既烫，又忍不住笑道，“好甜呀！”再咬一口脆脆的糕底，“香香的！”他把糕举高，对应枫道，“枫枫爸爸吃！” 应枫摸摸他的小脑袋：“贝贝自己吃，我这里还有。”他把这锅剩下的都买了，金贝贝见到，问他：“是带给爸爸的吗？” “对呀。”应枫拎起买好的海棠糕，再度把贝贝扛到肩膀上。 金贝贝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：“爸爸好可怜呀，带回家给他吃。” 应枫笑着点头，手腕穿过装海棠糕的塑料袋，并扶住贝贝的腿，另一只手也在吃海棠糕。一大一小，继续往深处走去。 庙会上总有些精巧的小玩意卖，尤其临近过年，店铺门头上挂有各式中国结。金贝贝坐得高高的，正好伸手去挑。他依然口中念念有词，这个送给谁，那个又送给谁。 应枫则低头看摊位上摆着的其余东西，也在挑。 正挑得高兴，他的手机响。 他以为是金澍的电话，直接拿出来。待他看到来电显示，他却是一愣，任由手机响，却又没接。 “爸爸？”金贝贝好奇地低头看他。 他才回过神，接起电话。 对面沉默。 应枫舔了舔嘴唇，到底还是先开口：“阿姨……” 他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被领养，领养他的人和爷爷住在一个街道，他与养父养母的关系，大家都知道。养父养母为人坦荡，也不讲究那些虚的，人缘也好。他们并不强求已懂事的应枫叫他们“爸爸”或者“妈妈”。 刚到陌生的家，应枫知道他应该主动叫，更知道他应该和养父养母处理好关系。 可他那时到底还小，叫不出口，久而久之，他就一直这样叫到他长大。 养母叹了口气，问他：“放假了吧？” “是的。” 养母再叹气：“有件事想问你。” “阿姨，你说。” “你是不是又给家里寄钱了？” “我……没有。”自从养父养母次次拒绝后，他再也没有往家中寄过钱，而且养父养母他们不需要后，他更是将所有钱都投到了金澍身上。 “昨天有个快递寄到我单位，我打开一看，里头是张银行卡，还附有密码。今天我去银行查了，里头有五百万。”养母说得很淡定，五百万跟五百块似的。 应枫惊讶地睁大眼睛，赶紧道：“阿姨，不是我……而且，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。” 养母无奈道：“我想也是，但是快递来得蹊跷，没名没姓的。我们家虽不差钱，亲戚也都过得不错，可实在是没有这么富有的亲戚或朋友。我想来想去，也就可能跟你有关，所以给你打电话。” “不是我……” “这事我也不敢告诉你叔叔，他那个脾气，你知道的，最倔。” 应枫笑了笑，他跟养母的关系真的很好，养母以前常跟他抱怨，说他虽然是领养的，性格倒跟养父有点像，一样死倔。 他这样一笑，养母再叹气，又问他：“最近，还好吗？” “挺好的……” “这几年，过年都在南安过的？” “是的，阿姨。” “好，那就好。那就这样吧，今天我也开始放假了，等过完年，我把银行卡交给警察，估计是谁寄错了吧。这种钱财，我们不能要。” “是的，不能要。” “那我挂了。”养母说完就要挂。 应枫又赶紧叫住她：“阿姨！” “嗯？” “叔叔和妹妹，还好吗？” “都挺好的，你妹妹她期末考考得很不错，昨天刚给她买了台新电脑做奖励，她特别开心。” 应枫也笑：“那就好。” 养母沉默片刻，问他：“你，还是，一个人？” 应枫的身子一僵，他低头，小声道：“阿姨，我交男朋友了。” 养母再沉默，随后叹气：“挺好的。” 应枫有点难过，再想到当年阿姨哭着骂他的那些话。他想让实际很担心他的养母知道，他当年为之死倔的人，和他在一起了。 这愿想特别强烈，他想让阿姨知道，他当年没有做错。 他小声道：“阿姨，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。” “……”养母笑了声，“挺好的。”也不知是第多少次的叹气，养母又道，“一晃，这么多年就过去了。有时候看看家里的大门，还能想起你放学回家，你妹妹跑过去抱你腿的样子。如今那门啊，也已经掉色了。” 应枫的眼眶立刻就湿了。 “你叔叔他，你也知道。其实他早放下了。”养母的声音也似有些哽咽，“你妹妹常说想你。” 应枫伸手抿去自己眼角的眼泪。 “不管怎么说，我从不后悔养过你那么多年。” “枫枫爸爸……”金贝贝小声叫应枫。 养母的电话已经挂了，他将手机收到口袋中，抬头笑：“怎么啦？” “爸爸哭了，不哭哦。”贝贝伸出小手去擦应枫的眼泪。 其实应枫也没哭，就是眼眶略湿，眼角渗出些许液体而已。这么大了，哪里还能成天哭。 可贝贝这话，却把应枫说得真想哭了。 这些年，偶尔也会有抱怨，为什么他遭遇的都是抛弃与遗忘，以及错过？后来，他的梦想一个个实现，他想，是不是他失去的，他已经能够一样样地找寻回来了？ 他们没再继续逛庙会，金贝贝非说要回家，不愿再逛，连舞龙舞狮都不看了。 应枫深感欣慰，小小的孩子都这么照顾他，他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？ 这是好事啊，阿姨愿意搭理他了！ 但他到家后，一看到金澍的脸，他的眼泪才算是真的落下来。 当初就是为了金澍才跟家里闹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