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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岚听完了,记在脑海里,来来回回,一遍一遍品过,又恨起自己来。 他从来没和裴宴说过喜欢、爱这一类的词,连想都很少很少,却对裴宴要求繁多。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裴宴不对劲,他们认识不过短短一学期不到,半年没有,在一起才半个月,他凭什么说一直、永远呢。 你会骗我吗? 郑岚凑在屏幕前,无声地问。 还有人会骗我吗? 除夕那一夜,千家万户亮起红灯笼,郑岚家里也不例外。 今年外婆来了,郑岚和宋美清的关系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顾枝暂时缓和,气氛很多年没这么好过。 郑安也提前下了班回家来,外婆和宋美清一道做了一大桌子菜,四个人,围着张大圆桌,郑岚和外婆坐在一起,郑安和宋美清坐在对面,场面很滑稽。 隔着遥遥的距离举杯,外婆说了几句阖家团圆的话,一人一口酒。 郑岚给外婆夹菜,挑鱼刺,取虾壳儿,又想着裴宴。 没想到的是宋美清竟然也给他挑了好吃的,说是自己做的,郑岚尝下去,一道糖醋排骨,酸大过了甜,他牙齿有点发麻。 外婆满脸笑容地看着他,郑岚什么都咽下去了。 “小岚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,走了之后又得很久才能回来吧?”外婆问。 因为和家里关系僵,郑岚原本就没有打算待多久。 “是,外婆想我了就打电话,或者打视频,都可以的。”郑岚说。 “那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不也都这么谈吗?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学业,不能总待在一起的。”宋美清看了眼郑岚。 那筷尖落到排骨上,又问他:“你和顾枝怎么样了?” 郑岚装听不懂,“什么怎么样?” “那天你俩聊得不是挺好的吗?” 外婆在,郑岚只能模糊过去,“朋友啊。” “好了好了,”外婆皱了下眉头,“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自己管,小岚才多大,操心什么。” 宋美清这才止住了,郑岚给外婆盛了一碗汤。 老年人休息得早,现在岁也守不下来了,外婆陪着郑岚吃了一小碗汤圆,看春晚小品闹了会儿,便说想去休息了。 郑岚将老人送到房间里,外婆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来。 “我没存下什么钱,没你爸爸妈妈挣得多,这就是外婆的一点心意。”她将红包放到郑岚手心里,很饱满很沉重的一份心意。 “谢谢外婆。”郑岚接下来。 “希望我的孙子岁岁平安,天天开心,你妈说的那些,别有压力。”外婆比郑岚矮上许多,拍一拍郑岚的肩膀都有些费劲。 郑岚恍恍然回了房间,捏得那么厚实的红包都皱了,他把红包原原本本塞进枕头下,也没打开看有多少。 想着要给裴宴打电话了,宋美清却敲了门。 郑岚不想和她吵架,让宋美清进了房间,自己坐在床边看手机。 “晚上你说的,和顾枝,是怎么回事?”宋美清开门见山地问。 郑岚的手指就停在裴宴的名字上,却不能拨出去。 他有些恼,说:“就那样。” “就那样是什么样?”宋美清已经有些火了,“还是改不掉吗?” “我不明白,”郑岚抬起头来,对上宋美清锐利的双眼,“我喜欢男生,这个问题有这么严重吗?我看您不是不能接受,是不想我们家过得太开心吧。” “你胡说八道什么?”宋美清噌的一下站起来,“出去读了一年书翅膀硬了?不朝家里要生活费觉得自己就能独立了?幼稚!” “我没在和您说这个,我的态度还是那样,我改不了,要么您改一改,要么我走,”郑岚一点迟疑都没有,“至于外婆,我相信您也希望您的母亲健康长寿。” 宋美清甩了郑岚一耳光,摔门离开了。 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着,郑岚却没有管。 他双手撑着床边,想的是等会儿还怎么见裴宴。 那人唉声叹气等了他一晚上了,要他怎么解释。 郑岚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那条红绸带。 他真的把那句话写了上去。绸带不是什么好下笔的材料,郑岚写得很费劲,每一个笔画都重复了许多遍,才终于看得出一点痕迹。 裴宴说爱我一辈子。 他将绸带缠上手腕,暗红色的带子衬得他细瘦的手腕白似雪。 这些天他常常都这么做,单手也能打出一个漂亮的结来。 绸带材质很好,长时间缠着也不会发痒发红,温顺地贴着他的皮肤,像梦里裹得那一床丝绒的棉被,郑岚一枕着就能睡得很美。 刚服服帖帖地弄好,裴宴的电话打过来了,一阵阵铃声在房间里特别响亮,好像裴宴有些焦躁的情绪。 郑岚接起来,劈头盖脸一句我爱你,把裴宴都说傻了。 他是打算好好问问郑岚怎么说话不算话来着,一晚上了消息一条不回,裴宴都快以为郑岚被鞭炮给炸了。 当然更担心的,是郑岚他那妈。 “怎么了宝贝?”裴宴小心地问。 他又发送了视频邀请,对方拒绝。 “不方便让你看我……”郑岚半个脑袋闷在被子里,说话声就娇娇的。 “怎么不方便了?”裴宴问。他不安了大半个晚上,郑岚现在又什么都不讲,自然着急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