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苏醒

    东门大街，紧挨着城隍庙，街中的鼓楼是明州城内最高建筑，这里地势高耸，从此处下望，明州城内动态一目了然。

    鼓楼顶层，黄维格身靠围栏，俯望明州城。他的视线一直锁在下方于大街小巷自由穿梭的黑衣人身上，从林庶灵闯入马府，再到其杀出重围，黄维格默默注视着林庶灵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直到林庶灵如天神下凡一般驾临城隍庙，一手散下千张田契，漫天飞雪下，引得庙内百姓跪地膜拜。数万人齐呼一声菩萨，声势震天，黄维格离得不远，那声音在他耳中不停回荡，震耳欲聋，配合眼下万人齐拜一幕。

    恍然间，真有西天菩萨下凡，普度众生。

    “或许，他真是菩萨转世下凡？”

    顶层只有黄维格一人，他不知是问向何人。

    “他是妖，妖中带人，人中带妖！”

    黄维格身边突然凭空浮现出一女子的身影。这女子身形模糊，近乎透明，看不清相貌。

    “那他也是人间菩萨。”

    女子咯咯轻笑没有反驳，俯身下视一眼，正见到体力不止的林庶灵昏迷倒地，哼声道：“小少爷，你的菩萨倒了。”

    黄维格手扶着栏杆，看到林庶灵摔进一户人家后院，伸长脖子冲下面守候的黄家家丁大喊：“还楞着作甚，赶紧下去救人啊！”

    “我下次再来找你。”他匆忙下楼，不忘向女子告辞，待他回头之时，原先站立的地方，早没了女子倩影。

    .........

    当林庶灵再次睁开双眼时，映入眼帘的却是香樟木床梁，透过白色丝绢床帐，清晰可见上面刻有流云纹路，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里？”

    在昏迷前，林庶灵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倒在一户人家的花园后院。此刻他应该躺着马家的地牢里，接受马至筠的严酷拷问，怎么会置身在一张如此豪华的床榻上。

    “哥，你醒了！”

    林伊伊挂满惊喜雀跃的脸庞出现在他视线里。小丫头一夜未睡，趁着喝水的功夫，支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听到林庶灵的声响，林伊伊当即从睡梦中惊醒，一下子扑到床头，握紧林庶灵的手，贴住脸颊。

    当感受到林庶灵温暖的手心，林伊伊孤悬的芳心放才渐渐落地。她好怕，好怕失去林庶灵，她已经没了家，没了爹娘，万能再没有林庶灵。

    “哥，你终于醒了，太好了，真是太好了！”

    林庶灵见到林伊伊在跟前，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无疑是安全的，这丫头应该是许久没睡，小脸上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。

    “丫头，我睡多久了？”

    “一天一夜，大家都急死了，看着你躺在床上一直不见醒。”林伊伊见林庶灵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，下意识用手遮住脸部，她一天一夜没有洗漱，这会儿脸一定脏得和小花猫一样。

    她寻机下去简单洗漱一番，这个样子没法见人，“哥，你饿不饿？我去给你做点吃的，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，这会肯定是饿着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，我一点都不饿。”林庶灵一手拉住起身的林伊伊，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，正事要紧，眼下正值紧要关头，容不得马虎。

    林庶灵心里盘算时间，急忙问道：“戈挺他们人呢？还有，马至筠回城后什么动静？城隍庙的百姓领到田后是否安然无恙，马家有没有派人多来恶意报复？”

    一连串问题把林伊伊问难住，她一个姑娘家哪懂这么多。对于众人的为民讨田，姑娘只在一旁听过两回，至于具体内容她一概不知。林庶灵的询问，林伊伊不知从何答起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黄府，黄维格的家，他们现在应该在外面议事，我这就去唤他们进来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去找，我们自己上门来咯！”

    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，紧接着是魏侯城的大嗓门，人未到，声先到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，一直是魏侯城的行事风格。

    房门被推开，黄维格、夏戈挺、华新民等人鱼贯而入。众人见到床榻上的林庶灵醒来皆是心头一喜。

    自责了一上午的顾雨亭见到林庶灵安然无事，终于抬起头，面带微笑，一散先前胸中苦闷，若是林庶灵有什么三长两短，他将在懊悔与自责中度过余生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来了，看来事情进展顺利。”林庶灵强撑起身子。

    众人见林庶灵要起身，连忙上前让他躺下。林伊伊找来几个枕头垫到林庶灵背后，让他斜靠在床头不至于太累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，身上的伤口痛不痛？”陈书同一手抚上林庶灵额头。他西洋求学期间的室友是一名学医的留学生，受室友影响。

    陈书同略懂基础的西医知识，这会林庶灵高烧已退，他放心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我感觉好多了，只是这腿还使不上力。”林庶灵试着活动手脚，拜半妖强悍体魄所赐，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快，腹部火辣的痛感现在淡下很多，唯独这腿伤，发力时隐隐作痛，目前为止应该无法正常行动。

    “那就乖乖别动，在床上躺着，这两天哪都别想去，先生那我们想办法。”夏戈挺立刻制止了林庶灵想要下床的举动。

    “听戈挺的，你刚动完手术，需要静养，这会儿千万不动乱动，要是腿上伤口开线可就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手术？”林庶灵从陈书同嘴里听到这个词，倍感一惊，他深怕自己身份的秘密暴露，小声问道：“你们请人给我做手术？”

    原来黄维格将林庶灵救回到家中时，他已陷入高度昏迷，浑身发烫。黄家请来的老郎中给看后，皆是直摇头，嘱咐黄家可以提早安排后事，这人神仙来了也救不活。

    黄维格束手无策，只好拿出家里藏着的老参给林庶灵服下，吊住最后一口气。幸好此时，跟踪马夫人车队的陈书同提前返城，跟着顾雨亭一道来到黄家。陈书同看一眼林庶灵身上的枪伤，二话不说立刻跑去明州码头，请来西洋医生给林庶灵做手术，取出身上的子弹。

    陈书同缓缓道出事情经过，不由感慨道：“庶灵，你的命真硬，身上有六处枪伤，没有一处伤到要害，有两处还是轻微的擦伤。腿上中的两枪和腹部那一枪伤到根本，手术把子弹取出来，医生说要是再晚一小时做手术，你可就没可能醒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哥是菩萨转世，当然命好，天底下哪有人比菩萨命好。”林伊伊立刻哼声道。

    众人听后一阵大笑，林伊伊见众人是在取笑她，羞得直往外面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