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八章 绿蚁红炉

    深山的大树下面，夜已深了，倒也算得上是有几分诗意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两声昏鸦的悲鸣，让这等风景多添上了几分悲哀的色彩。王二毛站在山岗上远远望去，不禁有那么一些心慌，树下没有人，连影子都没有。

    莫不是自己那个老同学在拿自己寻开心？王二毛在心中有些忧愁的这般想到。就在他犹豫之际，天上落下阵阵白雪，落在了王二毛的肩膀之上，王二毛微微抖动了两下自己的肩膀，将肩上的雪花抖掉，心中却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味道。

    抱着索性试一试的态度，王二毛向着山下的树下缓缓的走了过去。还好，直到走入树下之前，都没有发生什么太过诡异的事情，可是就在王二毛踏入了树下的那一刻，忽然，他觉得自己的肩膀上重重的被人拍了一把。

    王二毛浑身颤抖了一下，明明来的时候，路上是没有任何身影的，怎么这时又会忽然冒出来来人拍自己的肩膀呢？就在王二毛诧异之际，耳边便就又听到了一个声音：“来的还算准时，没白让我们久等。”

    听到有人说话，王二毛心中便安分了许多，毕竟如果有人能说话，那么就说明说话的这人不是精怪什么之类的了。王二毛小心翼翼的转身回去，只见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身穿长衫头带兜帽的男人。

    这些男人一个个看上去都人高马壮的，也不知道刚刚躲在了什么地方，居然生生的让王二毛没有看见，就在王二毛暗自诧异的时候，那刚刚的人又说话了：“问你话呢，你一个劲的发呆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这人说话的语气虽然急躁，可听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恶意。王二毛心中的惊骇稍稍散去，过了几分钟后，他咽了一口唾沫，这才出声说道：“那个，几位老板，你们是现在就打算出发吗？”

    王二毛问出这话，四周响起了一片笑声，就像是王二毛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般。笑了一阵后，说话那男人没好气的说道：“现在不去的话，我们在这里和你浪费的哪门子时间呢？自然是现在就要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，现在下雪了，山路怕是有些不太好走。”王二毛弱弱的开口说道，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无奈，听了他这话，另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搓着牙花子，说道：“怎么？听你这语气，你是害怕了？不愿意带我们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不不。”王二毛急忙摇头否认道，接着虚虚的笑道：“我就是几位等到天黑了，不好下山。”

    王二毛说出这话后，周围的众人全都沉默了，王二毛自己的额头上也慢慢的滑落了几滴汗珠，虽说这几个人目前看上去还挺靠谱的，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，天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，会不会突然翻脸。

    沉默了半晌之后，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：“你带你的路就行了，其他的事情，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，总之，把我们带到地方，我们就给你钱，至于我们之后怎么样，呵呵，和你无关，你最好也不要管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警告的话语后，王二毛立刻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行行行，有老板的这句话，我也就算放心了，那几位老板，咱们这就上路吧。”

    于是乎，一行人在黑夜中缓缓的前进着，一路上没人说话，也没人出声。走了不知多长时间，总之，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，长安城终于出现在了前方的夜幕之中。王二毛看了一眼长安城，缓缓的咽了口口水，这才憨憨的笑道：“几位老板，前面就是长安了，几位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这般走下去，再翻过前面的那个野长城，就到了。”

    几个戴着斗笠的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，确认了王二毛没有说谎之后，说话的那老者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袋子递到了王二毛手里，王二毛知道里面装的就是自己想要的钱，一瞬间眼睛都亮了。

    “钱给你了。”老者沉声说道：“但是今天的事情，我希望你最后回去睡一觉，然后忘了，不然的话，对你我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王二毛连声说道：“几位放心，这些我懂，我今天带谁都没有来过这，我只是出门撒泡尿，谁都没见到，什么地方也没去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一番话后，王二毛拿起手里钱的，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，脚下真是丝毫不停。看着王二毛远去的身影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，冷声说道：“只有死人才是最保密的。”

    就在那身形消瘦的男子准备追上远去的王二毛时，却不料另一个明显要健硕许多的男人挡在了他的面前。看着那手中持刀的男子，说道：“不能这样做，如果我们这样做，和洪袁亮那一伙人，又有什么区别！”

    “妇人之仁！”身形消瘦的男子忍不住破口骂道：“如果因为了这个人耽误了我们的大事，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？”

    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，两人互相不肯相让，最终，还是那老者站了出来，挡在了两人中间，说道：“你们两个够了，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。放心吧，那个小子我观察了，虽然迂腐了点，但也不是什么蠢货，定然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往外说。”

    老者的话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，两个男子这才纷纷作罢。接下来，几个人便顺着王二毛刚刚指明的道路，飞身翻入了灯火通明的长安城。此时长安城内，依旧沉浸在新年的气氛当中，林庶灵原本都快要睡着了，可还是被附近传来的阵阵爆竹声给吵醒了。

    被吵醒之后，林庶灵望了望桌上再一次放凉了的好酒，还有漆黑的天空，不禁有些失落。今晚不会来了么？林庶灵看着手里的纸条思索了一阵，最后还是决定不等了，先回去睡觉的好。可就在林庶灵收拾桌上的茶具之时，忽然门口响起了阵阵的敲门声。

    林庶灵的手微微一抖，目光凝重的望向门口，接着缓缓清了下自己的嗓子，敞声问道：“谁啊？这么晚有什么事情啊？”

    片刻过后，门外传来了一个市侩的声音：“大爷，我是卖年货的商贩，有刚才山上猎回来的山货，您看要不要看一看啊？”

    林庶灵心中疑惑，可还是走了过去打开了房间的大门，但令人意外的是，房间外并没有什么人。既没有商贩，也没有自己想着，今晚会来赴约的那人。

    “奇怪了。”林庶灵嘟嚷了一声，关上了房门，转身准备回房。可是这一转身不要紧，却只见一个身穿长袍，头戴兜里的男人赫然出现在了房间的院落之中。这一下可将林庶灵着实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看到林庶灵那副略带惊慌的样子，这身穿长袍的男人哈哈一笑，说道：“庶灵，好久不见了啊，你可还记得我么？”

    这个声音，林庶灵自然是不会忘记的。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，自己和他再次见面，居然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。林庶灵微微一笑，走到了男人的面前，微微抱拳，笑道：“新民，居然是你，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，你何时学的如此精妙的身法，居然让我也没有察觉的出来。”

    没错，这身穿长袍的男人不是别人，正是华新民。华新民笑着从取下了自己脑袋上，那用来掩人耳目的兜帽，满脸带着笑意注视着林庶灵。再次与老友相见的林庶灵自是喜不胜收，他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同窗。

    这一年多的时间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，但华新民却已经改变了许多。当日那般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，已经在他身上消散了许多了。而如今他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了许多，不过眼神中所蕴含的热情和力量，却是丝毫的没有消散，一如那个当初的他。

    华新民听了林庶灵略带调侃的话语，微微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今时不比往日，没得一些傍身的绝技，也不敢在这风头上，到你这林府走一趟了。不过真要说的话，你才是士别三日让人目相看的人物，不知你什么时候，却是给新政府当起官来呢？”

    华新民的语气中稍稍透露着些对林庶灵为新政府效力的不满，这话中的味道，林庶灵自然是能听出来的。不过这世上的什么事情，都是讲究因缘际会的。一句话两句话倒也说不清楚。林庶灵苦笑了下，指了指桌上的凉酒，说道：“新民若是不介意的话，不如与我坐下喝上两杯酒，咱们再将今年发生的事细细说来，倒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华新民倒也是那爽快之人，听了林庶灵的话，他笑了两声，便向林庶灵一拱手说道：“那我就，客随主便了？”

    “唉...”林庶灵握住了华新民的手，笑道：“你我二人何须这些计较，赶快一同坐下来喝酒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