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别坏我的好事
通体漆黑的商务车行驶至酒店外停下。 这附近偏僻,前方有一片海,风景优美,暴雨狂风大作之下,海上巨浪在翻滚,层层叠叠。 车上坐着两个男人,一前一后,他们分工将绮岁拖出来。 时间很晚,酒店大堂内只有前台在。 他们是提前打过招呼的,不需要办理手续,直接乘电梯上楼。 电梯从六楼缓缓下降。 陈策散漫地靠在电梯里,他刚替陈翊送客户到酒店,收拾好一切,准备离开,这会儿已经困的睁不开眼。 打了一个哈欠,电梯门嘀声后打开。 因为困倦眼角挤出了泪水,陈策揉着眼睛,侧身走出电梯,为外面的两人让路。 确切的说是三个人。 他们交换位置。 陈策条件反射地抬起眼皮,余光中电梯门正在逐渐合上,缝隙越来越小。 狭窄的电梯间,四处明亮,绮岁在昏迷中挣扎的动了动脑袋,脸朝向外,进入陈策的视线。 察觉到了陈策的震惊和迟疑,两人皆是一慌,欲盖弥彰似的躲避他的目光。 猝不及防。 一只手伸到电梯门中间,硬生生挤了进去。 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陈策用手臂挡着电梯,一场狂风骤雨在他沉重的表情中掀起。 两人目光交接一番。 他们不知道陈策的身份,便格外横气,“哪来的臭小子?管你什么事?” 陈策不理会他们的警告,吼道:“把她放下来!“ 事情就快办成,他们谁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陈策。 抱着绮岁那人给另一人使了使眼色,示意他将陈策拉出去。 在那人出手前,陈策面若寒霜地瞪回去,沉声道:“我是陈家的人,你们敢碰我?” 两人慌了下神,皆是一愣。 不等他们再商量对策。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陈策背后响起,“一个私生子而已,也配叫陈家的人?” 程亮的皮鞋缓缓踏进。 陈策回头,瞧见明宣那张贴近的脸,眼神精明,将商界中的狡猾算计带入了骨血里。 他打斜了肩膀站着,笑道:“小陈总,你别坏我的好事,一切好说。” “你迷晕绮岁干什么?” 看出陈策的忍耐和咬牙切齿,明宣波澜不惊地冲他挑眉,手掌拂过他的肩膀,贴身靠近,“小陈总,你好歹也是个爱玩的人,我干什么,你不用问的太清楚吧?” 陈策的肩膀微微发颤,“放开她。” 明宣啧啧叹气,“我说了,你别坏我好事,实在不行,你明早再带回去?” 话尾气息刚断。 高高挥起的拳头砸上了他的脸,将他打的眼前发黑,后退几步摇摇晃晃着站稳。 陈策发泄完,回头硬气的要从那两人手中将绮岁抢出来。 明宣抹掉嘴角的血,泛起狠戾,“你们两个还愣什么,把他给我拖出去,别打死了。” 他们拿人钱财,自然而然要替明宣办事。 两人顺势将绮岁放在电梯间内,一左一右架起陈策的手臂,将他拖离两步。 明宣对刚才那一拳耿耿于怀,报复性的在陈策肚子上补了一拳,转身悠然地走进电梯。 陈策疯魔般的挣脱两人的束缚。 他迅速向前抬起一步,手臂前倾,与电梯门只差半截手指的距离时,小腿处忽然横伸过来一只脚,将陈策顷刻踹翻。 他脸颊着地,下颌骨发出一声碎裂般的响动。 尽管如此,他还是拼了命的爬向电梯门,嘴里呜呜咽咽叫着绮岁的名字。 铺天盖地的拳打脚踢落在陈策的肩上,脊背,双腿,疼痛遍布全身。 猛地有一脚下来,潮湿温热的血腥流到了地上。 细小的夹缝中,他看到绮岁被明宣抱起,那双手恶劣地爬上她的脸颊。 那是绮岁。 高傲明媚,她不能被那样对待,那比要了她的命还残忍。 当晚酒店的监控被删除。 电梯门前的一滩血迹轻而易举的清理干净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 陈策奄奄一息的被带上救护车,昏迷不醒时仍拉着医生护士的手。 嘴里呢喃着重复的一句话——救,岁岁。 可惜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。 念的累了,他闭上眼睛,巨大的无力感甚至比身体里五脏六腑的痛还要深刻。 那个夜晚的意义被无限放大。 与陈策,与秦绻,甚至与梁涉川。 梁涉川在那个晚上接到了绮岁的电话,非常短暂,短暂到不足以称之为是一个电话。 他起初认为是绮岁手滑,不小心碰到了而已。 坐在故乡的阴暗潮湿的房间内,他犹豫了许久。 将熄灭的手机屏幕点亮,再等着熄灭,如此以往,循环反复。 等待了是漫长的,十分钟过去。 绮岁没有再打回来,梁涉川自嘲一笑,慢条斯理地将那张小小的电话卡掰碎了连同回忆扔进垃圾桶。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,将夜晚的沉重填上几分。 梁涉川站起来,走到窗前,目视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水渍。 明黄的灯光细碎洒落,雨水圆润的像是星星。 夜越来越黑了,在安全隐秘的黑暗中,他完全可以撕破十几年来的伪装,做回自己,可摸了摸脸,面具和自己,大约很早以前就融为一体,割舍不开。 “三哥?” 门口有人唤了梁涉川一声。 这个陌生的称呼,是十岁之前的事情了。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也没有回头。 幽暗之中的背影难免叫人胆怯,自从梁涉川回来之后便一直维持着淡漠的姿态,疏离人群。 连跟着他回来的顾也也说,他变了,变得更凉薄,更孤寂,骨子里透着拒人千里的冷然。 四面封闭的墙内,雨声的回音摇曳。 门外那人鼓足勇气又喊了一声:“三哥?” 梁涉川淡淡掀开眼皮,回头侧眸,不言语,不作声,默默的,等着那人问话。 他笑了笑,搭话道:“三哥,天都黑了,你在看什么呢?” 沉默良久。 梁涉川将目光转到窗外,指尖隔着玻璃,触上雨水的曲线,他叹息:“天是黑了,可是雨还没停呢。” 后来每逢雨夜,梁涉川都无法安心入眠。 他也常常回想,这个绝望痛苦的夜晚,绮岁在想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