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2章 凭什么去找绮岁?
空气凝固般的一滞。 顾也错愕地看着他们相拥的场面。 忽然庆幸没有去追绮岁。 梁涉川反应迅速。 他存着的力气因为“岁岁”两个字突然重新滋生到身体里,猛然爆发,掐紧了江且愿的手腕,手臂一扬,将她狠狠推开。 随即。 身后很快落下一声身体砸地的沉闷动静。 江且愿痛呼一声,额头磕到了台阶边缘,仿佛已经漫出鲜血,可梁涉川根本不在乎,也不回头,任江且愿再怎么痛苦的喊叫,都置若罔闻。 顾也跟着他,径直下了楼,走出房子。 清晨的细雨经过一天的时间,变幻成瓢泼大雨,雨点砸在脸上,牵动了些细微的疼痛。 顾也急忙将伞撑到梁涉川头顶,他走的太快,几乎感觉不到雨水的落下,面庞上浸了些水珠,汇聚到下巴,忙问:“什么时候不见的?” 他早就该猜到。 绮岁很早就想趁着江家大乱的时候回京都了。 她根本不可能听话。 “您让我去看她的时候。”顾也说起话来有些心虚,不仅低垂了脑袋,“我找人问了,都没有看到她,应该是从后院爬出去了,她身上应该只有几百块钱。” 几百块钱能干什么,她连一张回京都的车票都买不起。 梁涉川又急又恼,用气声斥了句:“白痴。” “要不要多叫些人去找?”顾也对此很是担心,“天马上黑了,找人就更难了,还下着雨,岁岁在陵洲人生地不熟的,要是迷路就遭了。” “不行,不能惊动江家的人。” “那岁岁怎么办?” “我开车出去找,你留下来,要是有人问起来,就说她身体不舒服,我带她去医院了。” 硕大的雨滴织成一张白茫茫的雨幕。 站在其中。 什么都看不清。 梁涉川打开车门,侧着身子站在顾也面前,临走前嘱咐道:“特别要提防江且愿,有什么事,给我打电话。” 他的话顾也一向谨记于心,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车子迅速疾驰而去。 溅起一滩雨水,有些落到了顾也的裤脚,他撑着伞站在原地,滞愣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,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,缓步折回。 顾也一进门,刚抬头,便看到了站在高处,正俯瞰着他的江且愿。 她额角有一点刺目的鲜血,将整张脸的皮肤色度降低了许多,变得惨白如鬼魅,一身红裙,瞳底泛着古怪的笑意。 盯着看了会儿。 顾也竟觉得毛骨悚然,很快便移开了视线,本想去二楼找江封商量丧事仪程,半路便被江且愿给拦住了。 她一点不在乎自己的狼狈模样,眼眸含泪,却一股子韧性,“他呢?” 顾也心知肚明她在说谁。 别过头,他对江且愿不冷不淡道:“有事,去忙了。” “去找绮岁?” “是的,您还有什么事吗?” 一天的时间内。 江家经过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 江且愿不再是被捧在手心上宠的小姐,她无依无靠,连一个顾也都敢对她冷眼相对,咽下了这口气,她咬牙道:“现在我哥哥刚去世,他凭什么丢下这里的事去找绮岁?” 顾也总算明白梁涉川对待江且愿时的无奈。 他的语气很是不耐烦,“江小姐,请你让让。” 江且愿穷追不舍,“他去哪里找了?” 梁涉川去哪里,要取决于绮岁跑到了哪里,顾也性子木讷,吵不过的架就不吵,骂不赢的人就不招惹。 他沉沉看了眼江且愿,不再理会,扶着楼梯扶手,转身便要走。 一脚踏下台阶,还未踩稳,肩上忽然冲撞而过一股强烈的力气,江且愿气血强烈涌动,一时失了分寸,“我问你话呢!他去哪里了?” 一只脚腾空的情况下。 顾也毫无防备,手从扶手上滑下,被身后的力气推的一个踉跄,脚跟一滑,失控地滚下楼梯。 江家的楼梯为木质。 边缘打磨的光滑,却坚硬无比,骨头仿佛被肢解了一遍,那几圈滚下去,五脏六腑都移了位,痛不欲生。 楼上的动静惊动了所有人。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江封换好衣服,拿着领带便循声跑了出来。 江且愿茫然失措地站在楼梯上,眼神惊恐,看着摔下楼已经失去意识的顾也,听到门开,她蓦然回头,望向江封。 暴雨不知疲倦的席卷陵洲。 各个地方被冲刷的潮湿一片。 公路。 街道。 甚至是附近的河边,都是了无人烟的情况,这样恶劣的天气里,要找到一个人,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。 车灯能照亮的区域有限。 梁涉川的车辆缓慢行驶在江家附近的公路,要想离开这里,这条路是必经之道,因为暴雨,出租车不再朝这个方向行驶。 寻找无果的失望一次又一次侵占了思维。 轮胎逐渐减慢速度,车子靠边停住。 梁涉川趴在方向盘上冷静了一阵,手机里接到来自下属发来的信息,是一串手机号码。 绮岁昨天买手机时刚办的。 她故意不留给梁涉川,就是怕他通过手机找到自己。 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打过去。 接通前的嘀声一下又一下,仿佛丧钟敲响,梁涉川听着那阵要命的手机铃声,眼前视线越来越浑浊,头疼欲裂。 接通的时间太长。 却在最后结束前,突然被接起。 梁涉川心口猛地一跳,喉间隐约有腥气在翻涌,硬了嗓子,“绮岁,你在哪儿?” 他急的快要骂脏话了。 那边静悄悄的。 静的让人害怕。 呼吸声伴着雨声,奏成一曲凄凉的曲子,幽幽漂浮在梁涉川耳边,他一瞬间确定,绮岁就在这周围。 她最怕雨。 想必这个时候,连路都走不动。 “我问你话呢?!”梁涉川的声音再次撕裂开,他喉头的又痒又痛,心脏疼的要命。 平复下好几口压抑的气息,这才听到雨声里有了绮岁细微的应声,“我不知道。” 离开江家。 外面是一片陌生的景图。 雨越下越大,天色越来越黑,周围所有的建筑和景物都成了吃人的怪物,对着她张牙舞爪,张开了血盆大口,左右牵绊着她,让她寸步难行。 雨打湿了衣服,湿腻腻的贴在皮肤上,又冷又黏。 靠近的两束冷白车灯将绮岁的凄惨狼狈至于台面上。 她哪里都没有去。 还在那条长长幽幽的黑暗隧道中,泡在滂沱的雨水中,应着光明,她苍白的小脸从臂弯中抬起,像是走失的小动物,无依无靠,孤零落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