肥皂泡沫的破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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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念的初中和高中会有男孩子在家门口等她,想要接她上学,放学后也会有人等着她给她递情书。 开始有人约她周末去唱K,看电影,逛街。 这些在童念看来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。 少年时代的初恋太美好,太让人憧憬,像是夏日午后的橘子冰糕,刚刚从冰柜拿出来的挂了水珠的汽水,像是海边小摊子售卖的各色漂亮的猫眼石,晶莹剔透色彩斑斓的泡泡。 在她在加国差点被姑父强暴的时候,当时喜欢她的男孩子在哪里,倘若惨剧真的发生,这些年轻帅气跟球场上飞舞的男孩子,又会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有色眼镜? 没有,只有郎景辉。 是他给自己一只屋檐遮风避雨,自己孤身一人站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,也是他将温暖的大衣披到自己的身上。 十几岁童念开始抽条,手长脚长,入了学校篮球队,身高更是蹭蹭往上窜,很快虎口过了耻骨。 他送她去跳交谊舞,有时候会去接她下课,和其他家长一样安静驻足在教室门口,接了她放学回来,跟家里的起居室舞上一段,验收她的学习成果。 童念人长得又漂亮,五官立体,眉眼深邃,皮肤是漂亮的象牙白,头发乌黑,走在街上,会有很多举着相机的摄影师问她要不要做模特。 郎景辉很少接民事案,多数是刑事案,他在业内是很有名额刑律。 但凡他不忙,就会带童念去米其林餐厅吃饭,冬日里去北海道瑞士滑雪,夏季去马尔代夫教她冲浪,他们有再回加国,不过是去湖上冰钓。 童念一直被郎景辉教的很好,她有礼貌,懂得体谅他人,所以自己喜欢他的这件事,她一直藏在心里,再等等,等到自己十八岁,便将自己整个人送到他的面前,她这辈子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郎景辉。 考上国内一所有名的中文大学,她修的是新闻,入学报到郎景辉亲自去送的她,帮她收拾宿舍铺床,同宿舍的女孩子们见到年轻帅气的郎景辉个个红了脸,连学生的女家长都盯着他瞧,舍友好奇的问她,你的爸爸怎么这么年轻? “他是我叔叔。”童念有些不好意思。 什么时候她才能像其他人一样叫他一声阿辉? 跟舍友们一起逛街,她手长脚长跟人群里很是显眼,一男一女上前同她搭讪,男子是外国籍,为她要不要考虑当模特,他们给了她自己的名片,游说了她一个多钟,若她感兴趣,可以考虑联系他们。 童念回家跟郎景辉说了这件事, “若是感兴趣,可以去试试看。”他温和地鼓励她。 郎景辉陪着她一起去了名片上的地址,原来那天见到的外国人是品牌的设计师,他见到童念,眼睛就无法挪开,对她的脸还有外形太过喜欢,觉得符合他们的品牌文化。 想要签了她让她做模特,合约他们拿了回去,郎景辉让师爷做了背调,证明了真实性,见童念感兴趣。 遂与经纪公司签约,有郎景辉保驾护航,她没有什么顾虑。 不久后她跟日本出道了,成了年轻一代的超模,走伸展台,拍广告。 杂志和地广到处能看到她的倩影。 童念不再是那个穿着露着脚趾破袜子的丑小鸭,她跟杂志上的照片,美到触目惊心,眼神凌戾,慢慢在M圈有了名气。 某一天的圣诞节,郎景辉去东京出差,童念特意开了文华东方的套房,能看到天空树还有东京塔。 她找了装饰公司将房间布置一番,备了蛋糕香槟,房间里布满彩色的气球和彩带,床上皆是红色的玫瑰花瓣。 对这一晚她早已憧憬已久,打定主意要在今天将自己送给她。 为自己的少女心事开启另一段美好的记忆。 以前的童念需要靠他照顾,需要在他的呵护下生长,现在她完全有能力站到他的身前,以最美好的姿态,大方的向他表白,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倾慕。 郎景辉是她整个少女时代最美好的幻想。 她激动到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,对着镜子左顾右盼,一遍又一遍审视自己的妆容衣服,一遍遍整理房间里的东西,确保待会儿他看到的是最完美最精致的。 那天她等啊等啊,等到华灯初上,等到冰桶里的冰块化掉,奶油蛋糕垮塌,心情也从无比的雀跃高高坠落,她无比焦急,到最后毁天灭地失落。 他应该不会来了。 童念的心就像透了风的房子,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往里吹。 就在她万分绝望了时候,房间的门铃响了。 她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开门,他来了。 “不好意思,我来晚了。”郎景辉脸上的笑容依旧,风尘仆仆的身上带着凌冽的寒气。 童念请他进来,郎景辉摘了羊绒围巾,刚脱掉大衣就被童念接过,挂进衣柜。 他不自在,解开西装扣子,两条长腿交叠跟沙发坐了。 身上的灰色西装和白衬衣熨烫的一丝不苟,偶尔裸露的袖口精致,深色的袜子过了脚踝,他又用袜夹的习惯,这样翘起二郎腿,不会裸露小腿的皮肤,脚上穿的是棕色的布洛克雕花皮鞋。 “好久不见啊,童念,你最近好吗?”他的声音淡淡的,白皙脸上有些疲惫,摘了金丝眼镜,修长的双手捏了眼角揉捏。兴许是坐了长时间的飞机,一下飞机又在忙工作的事情,所以耽搁了。 “我很好,……你呢?”她小心翼翼,想着要如何开口。 “老样子。童念,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,生日快乐!” 他从西装内里口袋掏出一枚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她, “是什么?我能打开看看吗?” “可以,请便。” 是一对精巧的蓝宝石耳环,老物件儿,不知道是他从哪儿淘的,亦或是跟拍卖行拍下来的。 童念有些失望,不是戒指,但她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,“能帮我戴上吗?” 郎景辉犹豫了一下,还是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服,遂靠近她,跟盒子里取出耳环,小心为她戴上。 身上是熟悉的古龙水,混着剃须水和烟草的味道,郎景辉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? “好看吗?”她盈盈亮的眸子对着他局促泛了红的脸。 “好,好看。” “谢谢你。”她情不自禁箍住他纤细的腰,扑到他的怀里,嗅着他胸前马甲和衬衣的味道,将自己脸上的妆和香水渡给他。 “童念…” “叔叔,我喜欢你,不是孩子对叔叔的喜欢,”她跟他的怀里抬起头,水润的眸子注视着他镜片后修长的眉眼, “叔叔,给我一分钟好不好,我爱你,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。” 郎景辉眼神闪躲,握住她的手肘,想要将她推开,奈何童念的力气太大,他怕弄疼了她,默了半晌,缓缓开口, “童念,对你而言,我太老了,”他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,自嘲的笑了一声, “你还小,总会遇见更适合你的。” “不,没有人比你更合适,叔叔,不,景辉,阿辉,你看看我,我已经长大了,我希望和你在一起,我,” “童念,别说了。”他轻轻地用手指抚上她的嘴唇,大手抚摸她精心打理过得栗色卷发。 “今天的你很漂亮,应该说,你真的长大了,越来越漂亮迷人,但,对不起。” 她的手抚摸上他俊秀的白皙面庞,小手被他握住,手中短暂的滑腻触感就这么被无情的剥夺,他下巴长出的青茬微微刺痛了她的指尖。 英挺的鼻梁,深邃的眉眼,还有雕塑一样的唇线。 他仔细端详眼前这个靓丽的少女,褪去了青春期的稚嫩和青涩,美得惊心动魄,就像是他无数次跟大厦外悬挂的广告和杂志上上看到的那样,美得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,心生涟漪。 他眼里的哀伤,童念看得仔细,这个清俊的男人用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口气和她说最残忍的事。 她的暗恋到今天戛然而止,被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无情地判了死刑。 对不起,抱歉,我们不合适,我太老了。 郎景辉走了,他在套房的客厅短暂停留,连卧室都不曾去,拿起外套,落荒而逃。 童念跟落地窗前坐了一夜,任由泪水将脸上精致的妆容哭花。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她对他的心思,只是这么久以来他都乔装视而不见,没有说破的秘密就像是不会破掉的金鱼袋子,但凡她将一切摆在了明面儿上,所有的镜花水月都将不复存焉。 晶莹剔透的塑料袋被戳破了一个洞,徒留金鱼跟袋子里竭力的呼吸,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泡沫一旦被戳破,就只剩一滩肥皂水,滑稽,难堪,又可笑。 他太过在意世俗的看法,所以他说了对不起。 童念觉得自己是个傻瓜,做了几天的美梦就开始奢望不属于自己的未来,会不会太幼稚太天真。 她独自开了香槟,自己喝掉一半,过度的摄入酒精,彻夜的哭泣,明天的脸会肿到连自己都不认识,她跟手机发了简讯给自己的经纪人推掉明天所有的行程,任由经纪人将自己的手机爆,关机当鸵鸟,置之不理。 她拿了皮草外套,长裙跟地摊上拖着,翩然下楼,人们在怎么样的回眸注视,都勾不起她半分的兴趣,她的心,她的眼,只被一个叫郎景辉的人占据,那个承载了自己几年少女暗恋的载体,温文尔雅丰神俊朗的男人,只不过,恐怕过了今夜,他们的生命不会再有别的交集。 她办了退房,门童为她贴心叫了车子,凌晨时分,天边还是无尽的黑,她上了计程车,红色的车尾灯转瞬即逝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