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4章 赔偿银

    南居益连着两次会见了洛佩斯，又以皇上“国事繁忙、无暇召见”为要挟，方才从洛佩斯口中探出部分端倪：

    华夏永昌元年（公元1643年），欧罗巴宗教战争进入多国混战阶段，在罗克洛瓦战役中，西班牙陆军主力被法军击败，丧失欧罗巴大陆第一陆军的地位，取而代之的，正是击败西班牙陆军的法兰西陆军。同年，西班牙国王菲利佩免去首相奥利瓦雷斯的一切职务，任命阿罗为新的首相。

    加上大明万历十六年（公元1588年），英格兰海军摧毁了西班牙海上“无敌舰队”，西班牙已经丧失了欧罗巴大陆第一强国的地位。

    欧罗巴大陆的宗教战争已经于华夏永昌六年（公元1648年）结束，法兰西代表新教国家，与神圣罗马帝国代表的天主教国家于当年十月达成和解协议，签订了《威斯特伐利亚和约》。

    西班牙在割让了部分国土后，在《威斯特伐利亚和约》签字，退出了宗教战争。

    这场战争中，荷兰、瑞士快速崛起，它们的独立受到战胜国的保障，《威斯特伐利亚和约》正式承认荷瑞士独立，西班牙已经予以认可。

    荷兰不仅正式独立，而且取代西班牙，成为新的海上霸主。

    战争期间，欧罗巴列强趁着西班牙主力在欧洲大陆作战的机会，纷纷出动军队袭扰西班牙在美洲的贸易据点，英格兰于大明天启四年（公元1624年）年袭取圣基茨；法兰西于大明天启五年（公元1625年）夺取圣多明戈（海地）；荷兰于大明崇祯七年（公元1634年）年占领库拉索……

    宗教战争之后，逐渐恢复元气的法兰西、借助宗教战争崛起的荷兰，甚至刚刚结束国内战争的英格兰，已经在共同商讨对策，欲待侵占西班牙在美洲的贸易据点，进一步挤压西班牙在美洲的生存空间!

    南居益得到讯息，慌不迭来到乾清宫，求见李自成。

    李自成问明情形，心中不觉大喜，曾经的“日不落帝国”，欧罗巴大陆与海上最强大的国家西班牙，不仅日薄西山，甚至到了割地求和的地步!

    这还不算，新的的列强并没有放过西班牙，由于《威斯特伐利亚和约》的限制，他们无法攻击西班牙本土，却可以攻击西班牙的海外贸易据点，在列强们看来，这些土地，并非属于西班牙，而是属于无主之地，不受《威斯特伐利亚和约》的保护。

    西班牙已经到了被痛打落水狗的地步!

    以前太过强势，又有天主教撑腰，除了教皇国和神圣罗马帝国，西班牙从来没有将别国放在眼中，得罪的敌人太多。

    这次终于要还了，一个不小心，西班牙极有可能被肢解，分裂为数个小国，这样才不会对列强构成威胁，不会影响列强们对外扩张贸易据点。

    李自成不知道，西班牙的殖民体系，究竟是何时土崩瓦解的，但当今的形势，如果得不到华夏的帮助，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，绝大部分都保不住了，沦落为欧洲大陆二流甚至三流的国家，已经不可避免。

    华夏能给西班牙什么？

    要想从西班牙获取利益，就得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，然后根据自身的价值，与西班牙国王菲利佩讨价还价，为华夏争取最大的利益……

    虽然心中恨着西班牙，但李自成不希望西班牙这么快就倒下，如果西班牙的衰退能延缓数年，就能牵制欧罗巴列强一点时间，至少将他们的部分力量牵制在欧洲和美洲。

    李自成思索了好久，决定下午召见洛佩斯。

    洛佩斯在昆明的驿馆等了数日，正心急如焚，忽然接到讯息，顿时喜出望外，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，一路小跑着来到乾清宫，直到宫门处，方才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他用手将身上的衣衫舒抹平整，方才入了内书房，学着华夏的礼节，躬身向李自成行礼，“小人见过皇上陛下!”

    李自成点头，示意洛佩斯在对面落座，“洛佩斯，你胆子不小，竟敢出现在昆明，难道不怕华夏的军士捕杀了你？”

    洛佩斯眼珠一转，忙道：“皇上陛下，西班牙与华夏之间，应该有些误会……”

    “误会？”

    “皇上，当年事出有因，小人代表我王，先向皇上赔罪……”

    李自成皱眉，“洛佩斯，你出现在华夏，就是告诉朕，西班牙的屠夫行为，乃是情有可原？”

    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菲利佩派你出使华夏，究竟为了何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王让小人出使华夏，为了拔除两国之间的荆刺，希望两国之间的友谊长存!”

    “友谊？”李自成道：“华夏与西班牙之间，何曾有过友谊？”

    “只要皇上愿意，很快就有了，”洛佩斯学着汉人样子，拱手道：“我王让小人出使华夏，再次向华夏致歉!”

    “致歉？致歉能让数万汉人活过来？”李自成最不喜欢嘴上的人情，冷声道：“菲利佩认为，一句致歉，就能消除华夏的愤怒？将来有一天，华夏的舰队杀向马德里，将马德里屠城，然后对着尸体致歉，事情就算完了？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洛佩斯实在没想到，这些外交的辞令，在华夏的皇上面前，似乎不起作用，直接怼回来，让他无言以对，是华夏的皇上不懂外交，还是自己的表现过了头？

    李自成一摆手，“洛佩斯，闲话少说，华夏远比你想象的要大，朕还有许多国事要处置，没有时间在此闲扯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，小人冒险出使华夏，的确是为了双方的友谊，我王真心与华夏修好，至于以前发生的屠汉事件，我王不会否认，除了向华夏表示歉意，还会做出一定的补偿？”

    “补偿？”

    洛佩斯道：“我王对此事十分遗憾，但时间不会倒流，已经发生的一切不可更改，所以，我王希望用银子补偿受害者家眷，希望天主保佑他们升入天国……”他在胸前画了十字。

    “不是补偿，是赔偿!”李自成刚刚转缓的脸色，霎时结了一层寒霜，都这些年了，亡灵还能升入天国？“这样说来，那些全家被屠尽的汉人，你们就不用赔偿了？还有，华夏要寻找受害者家眷，这些银子，难道由华夏承担？”

    “赔偿？”洛佩斯吃了一惊，他不会在字眼上纠结，但华夏皇上的态度让他明白，想要节约一些银子的想法，恐怕要落空。

    “数目？”李自成一个字也不肯多说，声音也是冷冰冰的。

    洛佩斯心中一动，反问道：“皇上认为是多少？”

    李自成冷哼一声，“这就看菲利佩的诚意了，如果菲利佩没有足够的诚意，华夏不会原谅西班牙，汉人的冤魂更不会原谅西班牙!”

    洛佩斯抵不过，只得一咬牙，“十万两!”

    “滚!”

    “皇上，小人……”洛佩斯心道，华夏的皇上，怎的一点外交的风度都没有？难道东方人都不懂外交礼仪？

    李自成从龙椅上起身，指着洛佩斯的鼻子，“西班牙两次在吕宋屠杀汉人，被杀的汉人不下五万，难道每名汉人的生命，只值二两银子？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洛佩斯道：“皇上，有些汉人，实在找不这家眷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们将汉人全家斩草除根，就能逃避责任？如此，华夏不需要你们的赔偿金，华夏只会记住已经发生的事实，汉人被屠杀五万，加上这些年的利息，就是五十万，机会一到，华夏会用自己的方式，屠够五十万西班牙人，先将债务清理了，然后嘛，华夏不会放下屠刀，只要遇上西班牙人，华夏会杀死所有人，掠夺他们的财物，反正死无对证，有人知道也没关系，连老少都屠杀了，没有家眷，华夏不用承担任何责任——这些都是跟你洛佩斯，还有西班牙现任国王菲利佩学的，华夏有句话，‘以彼之道，还使彼身’……”

    “皇上……”洛佩斯暗暗叫苦，华夏的皇帝，怎的和欧罗巴大陆上的君主不一样？西班牙陆海军纵横天下的时候，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被对方奚落？他忍住心中的不满，小心地道：“依皇上的意思，西班牙需要赔偿多少银子？”

    李自成冷冷一笑，“朕金口一开，洛佩斯，你就没有改口的余地了。”

    洛佩斯在东方行商日久，从来没有遇上李自成这般蛮不讲理的君主——便是遇上这样的君主，也会在西班牙的火#枪火炮面前屈服，然而……

    他暗中将当时的西班牙驻菲律宾都督科奎拉骂了狗血喷头，惹谁不好，非得惹上华夏？

    华夏的土地太大，人口太多，士兵手中的火#枪火炮又不差，甚至超过西班牙士兵，否则，西班牙根本没有必要向华夏赔礼道歉、赔偿损失……

    不过，正因为华夏的强大，西班牙才有必要找上华夏，如果是东方那些只会拾起弓箭弯刀的土著，便是求着西班牙，西班牙也不会多看一眼，他们对西班牙不可能有实质上的帮助。

    洛佩斯低下脑袋，小心地道：“皇上以诚相待，小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，五十万，这是我王给小人所有的赔偿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