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一章 仙人掌
而她旁边桌的秦芜完全不同,她老早见柏子成反常的到处溜达,便明白他应该是害怕那几盆仙人球不敢进办公室,刚刚被他膈应到的不爽心情多少得到舒缓,一边笑着,一边摆弄着眼前几盆可爱的小多肉。 知道柏子成害怕仙人掌只是个巧合,那是两个人认识的第二年。有一天秦芜在学校门口见有人摆摊卖植物,有月季、水仙,还有仙人掌。所有路过的同学几乎都围着月季和水仙转悠,一边的仙人掌孤孤零零被人抛弃在一边被商贩的儿子看着,看上去很可怜。 “这个多少钱?”秦芜走过去,也不敢用手摸,只能指着那浑身长满刺的绿色植物问道。 “两块。”商贩的儿子正值青春期变声时期,嗓子嘶哑的回道:“你们小姑娘就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,华而不实,买回去几天就死了。别看我这仙人掌现在不开花,但是生命力顽强,一片枝茎扔在土里自己就能活,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!”他似乎觉得找到一个人吐槽成瘾了,接着用破锣嗓子非常不开心道:“不过你们女孩子就喜欢那种外貌好装的人模人样的男人,什么韩国男团什么偶像明星,有什么用呢?估计那些娘炮连个灯泡都不会换吧?男人就要像仙人掌,条件再艰苦也不言放弃!” ……秦芜无所适从的看着眼前的男生对着她各种抱怨吐槽,想必他的女朋友也是被哪个外貌好看的“娘炮”吸引了吧。可他找错人抱怨了,她从来不追星,也不喜欢什么娘炮,她喜欢的人也好看,可他的能力却比外貌更加抢眼呢!不过她却被他的一句话打动——仙人掌的生命力十分顽强。 秦芜抱着一盆仙人掌回家时,正赶上柏子成和宋霖来她家做客,他们正在客厅玩游戏没空理她。秦芜看了一会儿,跑去阳台捣鼓她买的第一盆植物。 顶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,秦芜把植物从商贩送的一次性花盆里移出到另一个大一点的花盆,搞了一身的土,弄好以后正要浇水,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:“仙人掌不需要浇水。” 柏子成站在客厅里往阳台张望,虽然阻止她浇水,却没有靠近一步。 “哎,莉莉,买的什么东西?端进来给你柏子成哥哥看看。”风隽远远的看着她,语气坏坏的道。秦芜并没有理解他坏坏的语气是什么意思,真的抱着她的仙人掌一脸笑容的靠近柏子成。 “柏子成哥哥,你看我这盆仙人掌,好看吗?”她的语气充满了期待,可柏子成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没有落荒而逃,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幸灾乐祸的风隽,转过头来对着秦芜勉强露出一抹笑容,说话都没以前干净利落:“还……还行,挺精神的……” 秦芜没有发现柏子成的脚已经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,还以为他真的挺喜欢她的仙人掌,高兴的捧起自己精心移栽的植物送到他的面前,哪知毫无心理准备的柏子成直接跳了起来:“妈呀!你干嘛?” 秦芜直接愣在当场,而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的柏子成依旧不敢靠近那盆植物,只能在风隽狼嚎般的笑声中尴尬的解释自己“不喜欢”这种带刺的东西…… 等他们晚上回去以后,风隽才把来龙去脉告诉她,她也才知道柏子成不是不喜欢仙人掌,而是害怕所有针尖麦芒之类的东西,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承认……从那以后秦芜家拿盆仙人掌再也没有出现在她家的公共区域,被秦芜搬到自己的卧室里养着…… 过去,她对他好像真的很好…… 当天晚上,柏子成和秦芜在所里加班加到快十点钟,回家时柏子成有些不放心秦芜一个人,提出送她。秦芜没有矫情当即同意了,于是下班之后两个人同一车往秦芜家的方向开去。 刚开始秦芜和柏子成还在讨论张泉儿案件的问题。白天网上果然出现一些微博大号公开讨论林秋生的案子,明显站在他那边,将张泉儿形容成一个贪财的拜金女,逼婚不成反而诬陷男方强奸,简直人间极品。也有报道说女方私生活一向很随便,在学校时期就是个小太妹小混混,仗着自己青春美貌男朋友不知道换过多少个,一个比一个有钱有势。可是这些“爆料”也都只是纸上谈兵,没有什么实锤,想必林德龙还没有放弃用照片威胁张泉儿乖乖就范的主意,这些报道也只是给她一个警告而已,依旧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浪花。 “这几天你要小心,林德龙为了让张泉儿害怕,很有可能找人上门威胁她,动手也不是不可能。虽然她搬去你那里住,不代表他们就找不到人。”柏子成提醒秦芜道。 秦芜没有回他,提起这件事她心里依然很不舒服,话里有话的回道:“没关系,大不了被打一顿而已,他还能明目张胆的杀人不成?” 柏子成闻言皱了皱眉头,依稀听出她似乎不高兴,不过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不高兴,明明是她自己提出让张泉儿住在她那里的吧?而且柏子成之所以同意是因为他知道秦芜周围是安全的。两年前他们虽然分手了,可是他对她的保护并没有戛然而止,毕竟她曾经卷进这件事里。 秦芜果然沉默了一会儿,蓦然笑了笑:“如果我哪里让你不自在,我道歉。”她突然三百六十度的转变让柏子成更觉莫名其妙,尤其是她的眼神直视前方,迷离而茫茫一片,看不清楚究竟在想着什么。 “你说的不错,毕竟我已经快是有夫之妇,确实应该和未婚男士保持距离。” 她的话如同平地一声雷,成功在柏子成的内心深处引发一场大地动,而且悄无声息,让他无力反击。震荡过后,柏子成心中苦笑,她果然能力见长,已经知道怎么才能死死抓住他的弱点,给他致命一击…… “什么时候?”他听见自己僵硬的问。 “昨天去见了他父母,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结婚,而我爸妈希望婚礼可以和表哥一起办,折中一下我们便决定先登记,婚礼延后。”秦芜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表情毫无波动,好像在讨论的是别人的婚事一样没有任何激动或者兴奋、期待之情。 柏子成看着她可有可无的态度,隐隐煎熬的内心多了一丝疑惑,这样的疑惑一点一点裂开,一点一点扩大,大到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问出口的心。 汽车停在了她家楼下,柏子成没有把引擎关掉,车门根本推不开,秦芜知道他是故意不让她下车,也就静静坐在那里,等着他率先开口。 “你……爱他吗?”他在心中纠结了好几次,终究无法克制的问出口。她爱他吗?因为爱才结婚?因为爱,希望天长地久?还是只是想要一个安定的家,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他? “不爱。”她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,面色未变,语气平和。 柏子成出乎意料得诧异,转过头来定定的盯着她看了许久,久到秦芜缓缓移开前视的目光,与他静静地对视。 她的眼睛里一片安宁,她没有说谎。 “为什么?”他涩涩的问,难以掩饰心中的刺,他的纠结和不解。他从没想过她竟然真的一点不爱他,也从未料到她会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。 秦芜平静的冲他笑了笑,那里的一派释然让他心痛。 “以前我们在一起,我觉得只要有爱,有没有婚姻并不重要。”她的目光略过他,转而转向遥远的前方,像是通过那里窥视着昨天的点点滴滴。“可是结局你也看到了。”她笑的更加浓郁。 “吴笛说,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,因为它代表着安全感,代表男人重视你珍爱你到可以牺牲自己后半生的自由。江谆跟我表白的时候告诉我,只要我点头,我们随时可以结婚。我想,虽然我不爱他,可是只要他足够珍惜我,我们应该也可以一生一世的吧。” 她的话语气淡淡的,看透红尘一样的漠然,却一字一句如同长长的细钢针一根一根刺进他的心脏。她的话听起来那么像在控诉,在控诉他曾经是因为不够爱她珍惜她,才会以“恐婚”的理由不愿意许她婚姻…… 一瞬间,他的心里空落落的,像被钢针一点一点扎空一样。原来以前的他从未关心过她关于婚姻的看法,他从不了解婚姻对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,只简单用自己的价值理念标签一切…… “原来是这样。”他的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,那种窒息的感觉再一次袭击着他,那抹笑也很快被淹没在他渐渐僵硬下来的面部神经中。 只是她接下来说的话,却让他的心情如坐翻滚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。 “而且,我的想法是,既然我爱的人已经抛弃我了,那我和谁在一起都一样,反正迟早都要结婚生子,找个各方面都过得去的不是更好?” 柏子成闻言剑眉轻蹙,不可思议的看着她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秦芜也看着他,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哪里不妥。在柏子成的思想里,爱情是神圣的,不但宁缺毋滥,而且极度挑剔。能够和他稳定交往的人一定是他喜欢的人,更何况是以后要相对一生的夫妻?在他看来秦芜的做法简直是拿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当儿戏,是拿爱情和婚姻当过家家,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幼稚选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