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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他那样的,要不是衣袖里藏着这毒那毒,她早就揍他了,说句难听话,萧云砚这种不会武功的人,最好推倒。 陈愿深吸口气,回到自己房间,只是这一次,她放在门边的头发丝不见了,证明有人进去过。 陈愿的手下意识握住腰间剑,她目光清亮,扫视一周后,发现是虚惊一场。 屋内的陈设并未变动,只多了一托盘新东西,摆在床榻上。 那隐约是华美的绫罗绸缎,陈愿到底是当过太子的人,哪怕现在过得不如狗,那也在年幼时养成了极高的审美。 她看的出来,那在光线下浅浅流动的料子是软烟罗,南萧御赐之物,用来做薄纱裙最合适。 陈愿上前抖开,银红色的裙裳精致得不像话,就连裙角的刺绣都是针针细密,栩栩如生,仿佛带着雪地里红梅的暗香。 陈愿想起姜昭说有礼物给她。 原来是女子红装。 她低头含笑,又瞧见了放在衣裳旁的两个小木盒。 打开一看,里面的东西久违又熟悉,其中一个是色泽瑰丽的口脂,另外是一对做工精致、银光轻闪的耳坠。 这耳坠很贴心,考虑到她没有耳洞,竟聪明地用了耳夹的方式。听莫惊春说,他们苗族以银为贵,认为银质的物件圣洁纯粹,带着美好祝愿,所以姜昭才记住了吧。 女孩子到底是比男孩子心细,就说姜昭挑选的这个口脂,颜色类似于现代的枫叶红,是十分显白显气质的色号,根本不是直男能够挑出来的。 陈愿面上不显,心里却很高兴,如果可以,她也想穿华服,涂胭脂,戴耳珰。 正好,晚上花灯节有这个机会,她该好好谢谢姜昭。 陈愿抱着衣裳躺倒在床上,开始考虑沐浴更衣,化妆的事了。 至于玉面阎罗…… 明天再说吧。 · 暮色四合,春雨已歇。 府中贵客裴先生的小院里,一盏残灯在风中摇曳。 蜀锦屏风后,青年的身影挺拔如雪松,他坐在软垫上,正用唇咬着雪白的绑带,替自己包扎手腕处的伤口。 裴先生紧阖的眼睛睁开,盯着屏风上的虚影道:“殿下,何至于此?” 何至于你堂堂一个亲王,需要以玉面阎罗的身份去替天行道? 室内是冗长的沉默。 包扎好后,萧绥才道:“有些事情绥王可以做,有些事情只能玉面阎罗去做。”在此之前,他也想过用权利解决问题。 可是徽州的刺史与下方的属官勾连,没有一个人是清清白白的,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打破现状。 “我试过了,不行。”萧绥忙忙碌碌的这些日子里,皆以王爷的身份在收集罪证,然而下方的属官沆瀣一气,官官相护,谁也不愿意得罪刺史。 他们是利益共同体,很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,萧绥来回拜访数次,都没有拿到有利的罪证,即便他拿到了,常老爷无非是被关入狱中,听候发落,这其中又要耽误多少时间,又会有多少转机? 萧绥习惯了在战场上打仗,也没有朝堂上文官们过于弯弯绕绕的心思,他与徽州的官吏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,更别提亲近,退一万步讲,他若是行使王爷的特权,直接对常老爷问责发落,远在金陵的高太后又如何能忍? 她巴不得挑出萧绥的错处。 青年也试图带人直接抓常老爷的现形,但恶人比他想象中更谨慎,他甚至迁移到了郊外别庄。 哪怕是避风头,常老爷也带上了秦楼里的姑娘明秋。 萧绥亲眼看见了常老爷的施虐过程,他忍无可忍,不想再依托律法惩治恶人,这世间的事靠近了都不太壮观,萧绥飞身而下,利刃出鞘。 他早就明白,在光照不到的地方,是需要有地狱修罗的。 一两银子,换一条性命。 第33章 · 常老爷死后, 萧绥伸出手,试图把满脸血污的明秋拉起来,得到的却是她重重的一口, 咬在他手腕附近。 林间的火没有烧多久,别院里的守卫正往这里赶来, 细密的脚步声让萧绥心中警铃大作, 他不再迟疑,狠狠抽回右手,血肉模糊的同时,指尾划破了明秋的唇瓣。 正如陈愿所猜测的那样。 萧绥将缠好的布条藏在衣袖下, 起身对裴先生说:“麻烦您, 去县衙一趟, 把明秋带出来。” 老者颔首:“殿下放心,现任刺史也算我的门生,何况常老爷的死因已出验尸报告, 绝非死于弱女子之手,倒是王爷用过的剑, 溅了血的衣衫,都要谨慎处理干净。” 萧绥郑重合拜:“长安明白,谢先生。” 裴老摆摆手,只道:“快去赴约吧, 别误了花灯节,伤了姜家小九的心。” 萧绥垂眼,唇边染了点笑。这世间世故者多, 污秽者众, 唯有姜昭纯如白纸,天真无邪, 每每想起都令他紧绷的心弦舒缓,在那小徒弟身边,萧绥什么都不用思虑。 . 戌时二刻,徽州东街巷。 岁月久远的青石拱桥上挂满灯笼,少年倚在栏杆上,一盏接一盏数河灯,到九十九的时候,桥下两个姑娘才姗姗来迟。一个蒙面纱,一个戴帷帽。 萧云砚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身红衣上,少女纤细窈窕,腰如束素,银白的梅花在她裙摆绽放,风一吹,偶尔会露出那精致小巧的绣鞋,她走在青石板上,却好像踏在他心上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