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戴银耳坠的青年单手端着托盘,上面的饭食没怎么动,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。 陈愿没管,擦肩而过。 巫梵想捉住她的手腕,可少女不是姜昭,灵敏又轻巧地躲开了,而后抬起一双清冷的眸。 “放尊重些,我不介意杀你第二次。” 巫梵勾唇笑了起来:“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想告诉陈姑娘,多关注关注里。”他盯着少女纤细白皙的腕骨,目光如蛇。 “劳您费心。” 陈愿话落,推门而入去寻姜昭,她还是抱膝面墙,双手藏在袖子里。 陈愿叫她,顺便把食盒里的紫薯粥、南瓜饼,还有一份剥好的蜜橘摆出来,可姜昭迟迟没有回头。 陈愿下意识走上前,去看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腕,姜昭还在躲。 夕阳的光线没有照射进来,陈愿只觉入骨的寒凉。 就一眼,她看清了姜昭腕上的伤口,那是用簪子划出来的,兴许是她力气小,又或是怕疼,道伤口并不是很深,但还是渗出了血。 那已结痂的痕迹意味着,至少有过一刹,姜昭想要以死明志。 她样的世家女子,从小娇养长大,向来都是清白的,连被外男碰一碰手都难以接受。 陈愿能理解,正是份理解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,而她本能的对“割|腕”两个字抵触,不仅仅是前有陈祁年在驿馆寻死,后有姜昭效仿,而是陈愿本身,恐惧于此。 也是她曾犯过的错。 陈愿强忍着泛红的眼眶,寻来伤药替姜昭包扎好,又将自己腕间的红布条解下,系在她另一边手腕上,说:“它上过战场,助我逢凶化吉,也会保护你。” “昭昭,你是很好的女孩子,从前是,现在是,以后也是。” 陈愿的声音又轻又柔,就像是照不进来的夕阳,让姜昭重新看到希望。 她含着泪摇头:“可我不好。” “我再也配不上师父了。” 姜昭带着哭腔,又强迫自己不许掉眼泪,脆弱且倔强着。 陈愿心中百感交集,想到自己嗑的cp,又想到远在金陵顾不上徒弟的萧绥,立刻回踩道: “若绥王在意些,或因此疏远你,都配不上你所有的偏爱。” 姜昭忙道:“他不是样的人。” 陈愿:“那不就好了?” 她扶着姜昭坐到摆好膳食的桌边,劝说道:“好歹吃一些,饭后我给你讲个故事。” 姜昭被哄着吃了大半,陈愿也不再勉强,跟她讲了《凤命》的结局—— 她说:“我认识一个小姑娘,她怕打雷,也怕天黑,娇娇软软容易哭,可就是样一个姑娘,在心上人被处以极刑逝世后,竟不管不顾追随他而去。” “你知道吗?她选择了和你一样划破手腕的办法,随后在电闪雷鸣的隆冬,她赤脚冲出殿门,沉入了还未结冰的湖中。” 血花瞬间晕染开来,将她纯白的孝服染成了嫁衣的颜色…… 就是原著里姜昭的结局。 陈愿尽可能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,她微微仰首,压下眼底的水光,对姜昭说: “答应我,好好活下去。” 姜昭面色凝重,点点头,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局中人,还能颇为惋惜道:“为什么呢?阿愿姐姐,那女孩的爹娘肯定很难过吧。” 是啊,为什么呢。 陈愿握住少女的手回答她:“可能是太喜欢了吧。” 太喜欢师父萧绥,听闻他的噩耗,痛不欲生,苟且都为难。 何况情爱一事,本就是局中人自己的溺毙,局外人很难救得了,也没资格评判。 陈愿能做的,只是阻止萧云砚对他的皇叔痛下杀手。 她其实也在赌。 赌有了自己后,小反派会不会变得不一样,她试着给萧云砚他想要的喜欢和爱,试着以身饲鹰,求一个两全的结局。 她和阿砚。 姜昭和绥王殿下。 第77章 · 陈愿承认, 她是有过这样的奢愿。 至少在打糍粑前都是这样。 昨夜下了雨,陈愿并不知道月亮有多圆,及至今日天暮, 月挂梢头时她才惊觉已是中秋。 按照苗族的规矩,中秋节不吃月饼, 而是用糯米打糍粑。 陈愿倒不是为了入乡随俗, 而是曾听玉娘提过,萧云砚最喜欢的是荷叶饭,第二就是红糖糍粑,他比许多女子还要喜欢甜食。 陈愿暂住清晖居时, 还看到过玉娘提前打了好几张圆饼糍粑, 用熟糯米粉裹着, 储存起来。还有少年喜欢的山楂茶,玉娘也晾晒了许多,都放在白瓷罐里。 她连离别都是这样温柔。 和尚师父说, 喜欢琢磨吃食的人,大抵性子都很好, 温厚纯良。 陈愿其实并没有完全接受玉娘离开的事实,有些人看似不重要,但总会在你的生活中留下某些痕迹,譬如玉娘择菜的手法, 干练利落,总是浮现在陈愿脑海里。 她将心比心,或许能体会萧云砚感受的十分之一。 但他性子能忍, 从未诉苦。 厨房里的火光明灭, 陈愿嗅着蒸出来的糯米清香,想着抽时间回一趟空隐寺, 替玉娘点盏长明灯。 也正好看看师父空隐。 他人瞧着年轻,到底是把老骨头,上次一别时,陈愿总觉得他咳嗽的毛病又严重了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