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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眼睛不由看向对方的面颊。 她还记得,自己一直称赞着这张脸颊的下颚线漂亮,而现下,因为太瘦的缘故,比漂亮更加犀利,不好听地说,简直锋利到可以杀人了。 荣简咽了口口水,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绪,把屋子里的炭火烧起来,等到更加暖和一点之后,这才慢慢解开了裹在对方身上的卷帘。 荣简这才意识到,这一辈子的青年,过得是有多凄惨。 他的身上眼看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,青紫的印记在薄得几乎盖不住皮肤的衣服之下多得数都数不清,他的手在之前被荣简固定的时候曲了一下,现下就保持着那样的僵硬,指骨瘦得近乎已经能看到清晰的关节脉络了。 而更为严重的,则是已经断了骨头,却在之前被主人强行使用的腿。 红肿发紫的淤青看上去极为吓人地堆积在一处,脚踝高高地肿起,荣简不由自主地按下去,对方则一动不动,想必是已经没有知觉了。 但是,全身都没有直觉就罢了,她轻触到对方手腕的时候,却还能看到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睫毛。 荣简看着在温暖的室内,对方疼得满头冷汗的模样,紧紧咬住嘴唇,脑子则飞快地转动着。 按照原著,现下的殷剑卿因为不敢和殷荣简过多接触,所以借采草药为由,离开多日,一是为了了解一下他这刚穿越的朝代背景,二是为了躲开殷荣简。 这也间接地导致了殷荣简和这位疯皇赵宋涣因爱生恨,最后前者被后者杀死的结局。 也就是说,要能导致这个结局,少说在原著剧情中,殷剑卿应该躲了有小半月。 小半个月…… 荣简咬着牙回头看着赵宋涣身上的惨状,非常肯定地认为,别说小半个月,再过个三天,对方的尸体都能凉了。 而她只通简单药理,别说医治对方,就连缓一缓都有些困难—— 哦,缓一缓。 荣简一拍脑袋,才想起来殷剑卿的所有草药都堆在家里,其中的蒙汗药就是当止痛药用的,她看着蜷缩在床榻上不断发抖的青年,赶紧冲到药堆之中,费劲千辛万苦煮了蒙汗药出来。 边用小扇子煮药,她边在确定自己之后的思路。 鉴于她不知道在原著中赵宋涣到底是怎么拼着在没有医疗的情况下,保下一条命来,那现在,她要做的便是必须找回殷剑卿。 眼看着药煮得差不多了,荣简收了火,盖上盖子,便往外走去。 殷荣简和殷剑卿住的地方在皇城的边缘,是个小村落,近旁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和气邻居,此时殷荣简的衣服上都是赵宋涣的血,倒是把和气的大娘吓了一跳: “简儿,你这是怎么了!” 荣简做虚弱状,抓着大娘的手不放: “大娘,我哥今日让我去城内买一味珍贵的药草,不想有贼人和我起了口角,我一时没忍住便和他打了起来。” 她说不下去了,猛烈地咳嗽了几声,把大娘家的儿子都给吓了出来: “简妹子这是怎么了!” 她咳嗽停了几秒:“年哥,我哥现在应在山上采药,您能不能……” 大娘没等她说完话,忙把自己的儿子往外推: “大年,快去,快去,把殷大夫找回来,他可就简儿一个妹子啊!别出了什么事儿,那可来不及了!” 荣简非常感激热心的大娘,但又怕自己过于感激暴露了没受伤的事实,只好一边咳嗽着一边任由大娘把自己送回了屋去。 好在大娘做的手织布生意,今天的工作还没赶完,在反复劝荣简进自己屋里歇着被婉拒之后,只能盯着荣简进了屋,便不放心地回屋里继续做了。 荣简回了屋,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,她赶紧去看在小锅里炖煮的汤药,闻着那难闻的味道,直皱眉。 但她还是端着小锅,坐在了赵宋涣的塌边。 仅仅她出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,对方看上去更加苍白了。 荣简抿唇,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:“……醒醒。” 她现下不应该知道对方的名字,所以甚至连叫他都做不到。 赵宋涣的眼珠在薄薄的一层眼皮下动着,但他醒不过来。 半晌之后,荣简放弃了。 她看了半晌小药锅和昏迷中依旧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年轻皇帝,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盖子。 荣简苦大仇深一般地看着锅里的那满满一壶蒙汗药,终于捏着鼻子闭上眼,给自己灌了一大口。 …… 事后,荣简其实思考过作为一个侠女人设,她可以精准卸掉对方的下巴,把药一股脑地灌下去,亦或者就让赵宋涣痛着,反正马上那位神医男主就要回来了…… 可在当下,她唯一想做的,便是用手捏着对方的下颚逼迫他张嘴,紧接着就把口中的药渡入其中。 男人紧闭着眼,但本能得却开始挣扎。 荣简甚至眼疾手快地用舌尖压下了对方不听话的舌头,伸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对方的后脖颈。 对方微微地一颤,却不再动了。 本来荣简害怕对方在昏迷中会把药吐出来,却不想倒是自己先被这又苦又涩的蒙汗药给呛出了眼泪,仅仅是喂了一口药,荣简都觉得面前有些发晕。 但是药不能停,她只能接着一口一口地喝下去,再继续渡给眼前的赵宋涣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