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节
黄希言说:“我都可以。” 顿了顿,又问,“会不会很辣?” “你不能吃辣?” “席樾哥不能吃辣吧……”黄希言说着便声音渐低,感觉自己这话说得太关切了。席樾是走在最后的,她忍住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他的表情。 蒋沪生笑了声,“管他的,他可以全程吃白饭。” 到了楼下,黄希言先将给何霄的买的特产送去,再跟蒋沪生他们汇合。 吃饭的地方还有些远,蒋沪生拦了一辆出租车,自己很自觉地上了副驾驶。 席樾拉开车门,黄希言抬头,目光与他碰了碰,微微笑着,几乎没出声地说了句“谢谢”,而后弯腰上了车。 席樾坐上去,关上门,他腿很长,后座空间一下显得局促。 黄希言有意坐得离他远了一些,两只手放在膝盖上,不自觉地将斜挎包的袋子缠在手指上,又松开。 好在,有蒋沪生活跃气氛,“希言妹妹是在实习?” “嗯。” “结束以后留这儿么?” “不留,要回去写毕业论文了。” “才大四啊?” “嗯。” “真年轻,我们已经是毕业好多年的老菜皮了。” “但是你已经事业有成了。” “成什么啊,骨干不干活,都要散伙了。”蒋沪生怨念横生。 黄希言笑了,指节轻轻地碰了一下鼻尖,微微偏过头,偷偷地看了席樾一眼,席樾是完全置身话题外的淡然。 蒋沪生找的餐馆,在近郊的一处农家乐,进去之后是宽敞的院子,支着方桌和条凳。 黄希言叫他们先坐,自己要去洗手间一下。 等她出来时,蒋沪生和席樾面对面坐着,桌上上了些瓜子、花生之类的零食。 她走过去,席樾站起身,往左边让了让,空出了条凳右边的大半部分。 这是四方的桌子,另外两面都还是空着的。 黄希言犹豫了一瞬,还是去席樾身旁坐了下来。 她取下肩膀背着的小包,包带在头发上挂了一下,伸手捋了捋头发,微微湿润的橙花的香味散开去。 席樾闻到了,不动声色地偏了一下头。 主菜是整一锅的土豆焖鸡,红烧的口感,没什么辣度。 蒋沪生要了两瓶啤酒,自己喝。吃着饭,一边聊些自己跟席樾当年留学时候的事。当然,多半都是他自己的事,因为席樾到哪儿都是醉心画画,留学生圈子再drama再狗血的爱恨情仇,都跟席樾没有半毛钱的关系。 听说黄希言家里有意安排她去留学,蒋沪生问:“想申哪个学校?不才,我还是认识些在国外的朋友,需要准备什么资料、写什么推荐信之类的,尽管开口。” 黄希言笑说:“先谢谢啦。不过也还没定,我没有那么想要出国。” “出去了你就知道,还是祖国好,真的。那时候我跟席樾住一个公寓,他有一回生病了,特想吃一口中国菜。那么大雪天的,我开车去中国超市给他买食材,半路回来车还抛锚了,困了两小时……” 席樾不客气地纠正道:“是你女朋友想吃红烧肉。” “……是吗?我怎么记得是你?可能是我老被你折磨,都折磨得记忆错位了。” 黄希言笑出声。 一顿饭,边吃边聊的,花去了近两小时。 买单之后,蒋沪生要去一趟洗手间,黄希言就和席樾先出了院门,到门口去等。 两人并肩站着,都没有言声。 黄希言抬头,看见半空中月亮依然高悬,和昨晚所见的一样的清亮,刚准备开口,手机响了。 掏出来一看,姐姐黄安言打过来。 她愣了下,小声对席樾说,“我接个电话。” 席樾:“嗯。” 黄希言背过身去,走到了一旁,确定不会被听见了,才将电话接起。 “姐姐。” “还在加班?” “没有,跟朋友在外面吃饭。” 随便聊了几句近况,黄安言说:“我过两天要去你们省里开个会,顺便过来看看你。” “不用的……”黄希言莫名心慌。 “去了这么久,也不经常给家里打电话。我过来看看,别叫妈妈和大哥放心不下。” “……好。” “不想我来?” “没有,只是这边条件不太好……” “我顶多过来待一晚。你到时候给我发个定位。” 讲完电话,黄希言叹了声气。 片刻,方转身走回到了席樾身旁。 席樾点了一支烟,夹在指间,袅袅散着灰蓝色烟雾,他低下头,看了一眼,问道:“怎么了?” 黄希言从对这个电话的忧虑之中回神,赶紧摇头,笑说:“没。” 话音未落,忽觉席樾手指向着自己探过来,她愣着,眨了一下眼,本能地想往后退,而席樾的指节已经轻轻地触碰到她的面颊,靠近嘴角的位置。 指节轻轻地往下,做了一个压擦的动作。 他看着她,目光深而静默,“没必要。” “……什么?” 问出口的瞬间,黄希言就反应过来,席樾的意思—— 在他面前强颜欢笑,没必要,他看得出来。 第15章 (越俎的规劝...) 黄希言无措地退后一步, 避开了席樾的手,“……真的没事。” 席樾没说什么,手收回去。 两个人还是并肩站着, 黄希言低头看着脚尖前方,不去看席樾,气氛一时间几分涩然、凝滞。 片刻,蒋沪生回来了, 伸手便将席樾肩膀一揽, 说道:“要不再去酒吧坐会儿。”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。 黄希言说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 席樾说:“不去。吵。” “你们两个可真会扫兴。” 黄希言笑说:“可以去超市买点酒, 在家里喝。” “我又不是缺这么一顿酒喝,是想喝那气氛。”蒋沪生瞪着席樾, “你讲点义气, 老子都不勉强你了, 你陪老子喝顿酒都不行?――知道你喝不了,给你点个旺仔牛奶总行?” 黄希言听得忍俊不禁。 “别顾着笑,希言妹妹,你去不去?” “我……”黄希言犹豫, 抬眼, 席樾正看着她,“……那好吧。” 到酒吧, 蒋沪生包了一个有低消的卡座, 点了酒、饮料和果盘。 黄希言点了一杯无酒精的鸡尾酒,觉得味道很一般,喝两口就放下了,拿小叉子叉西瓜吃。 蒋沪生非常善谈, 喝了酒尤其,说单口相声似的滔滔不绝。 不知怎的, 就说到他读大学时网恋的一桩糗事,跟喜欢的女神在qq上了聊了三个月,送了三个月的礼物,最后把人喊出来约会,才知道一开始找人帮忙要qq号时就搞错了,聊了三个月的人,其实是他想追的女神的室友。 黄希言听得好奇,“那后面怎么处理的?” “我好面子,也不喜欢让别人难堪,能怎么办,硬着头皮跟人把那顿饭吃完,回去之后就删了qq。那女生当然觉得我是在欺骗感情,和她宿舍的三个人一起去公共教室堵我,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……我女神是骂得最狠的那个。” 黄希言不由笑了:“好惨。” “知道我惨,还不也讲个更惨的安慰我一下。” “席樾哥也没讲。”黄希言端起杯子,喝了一小口,瞥一眼席樾。 蒋沪生说:“他啊,谈的每一段恋爱,都是女生甩的他,你说,是不是比我还惨?” 席樾手指夹的烟,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点了一下,并不说话,神情也很平淡。 蒋沪生凑近黄希言,故意小声说道:“你要是感兴趣细节,回头我偷偷告诉你。”卖朋友卖得一点不客气。 黄希言笑一笑,不置可否。 蒋沪生又问黄希言““那你呢?遇到最惨的事情是什么?” 他话音一落,席樾便向着黄希言看一眼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 黄希言能领会他的意思,是让她如果不想的话,可以不用非得回答。 她想了想,说道:“我从到大,遇到太多太多很惨的事情了,一时半会都说不完。非要说最惨的话……嗯,有一次,家里筹备我大哥的订婚宴,所有人都把我生日给忘记了。所以,后来每次要过生日之前,我都会故意一遍一遍提醒他们,我生日要到了,你们可以开始准备礼物了。” 蒋沪生愣了下,“真的假的?” 黄希言展颜一笑,“当然是假的。” 然而,她余光触及到了席樾的目光,笑容瞬间僵住。